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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落淚的美文:哭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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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這是一篇用心淚寫成的情感散文,毫無造作,情真意切,令人潸然淚下,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哭祭》。

令人落淚的美文:哭祭

接到弟弟電話的那一刻,我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

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昨晚離開老家時已經八點多了,奶奶不是好好的嗎,媽不是也說奶奶不會這麼快就離開的嗎?雖然奶奶感冒好幾天了。弟弟的電話徹底炸懵了我!這就是說奶奶已經永遠的離開我們了。我回老家後永遠的口頭禪“走,看奶奶走”,或者領著孩子說“看老太太走”,以後是再不會有了,也就是說下次以及下下次,再也沒奶奶或者老太太看了。

此時此刻,好像一大塊還沒有徹底吞下的烤紅薯卡在了我的咽喉裡,快要被噎死似的。聲音極像快被勒死的狗的嗚咽悲鳴,拼命的掙扎,企圖使胸腔裡的氣流暢通。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樣肆意奔流,心似被一隻冷硬的大手狠狠地拽住,痛自左側肩胛骨放射到全身,不能呼吸。

那是一個週二的下午,我和二妹回家看望病中的奶奶,帶了十幾種奶奶平時愛吃的東西,但奶奶只吃了一小口雪梨罐頭。雖然我當時心中隱隱感到有點不妙,這不會是奶奶要離開我們的預示吧。但當時奶奶在和北京的小妹通電話時,中氣還十分的充沛,就沒有太在意。現在想來,她一定是拼著胸腔裡最後的一點氣息大聲地幾乎是喊著說:“……別回來了,來不及了,再過幾天清明放假回來埋我……”現在想來,其實那時奶奶可能已經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一語成偈,在我離開八小時後的清明當日凌晨就去世了。

媽不放心地打來電話問我會哭嗎,並擔心地說我年齡不小了,又是長孫女,怕哭不好惹莊裡人笑話。當然這樣的擔憂和叮囑也給了兩個妹妹。我怎麼不會哭呢?我怎麼能不哭呢?!我可是奶奶從小帶大的娃娃啊。

奶奶是我的保姆更是我的伴讀,讀國小和國中時,我是不住校的,屬於走讀生,學校距離家大約五、六裡的路程,每天得早早起床去上學。那時沒有任何交通工具,都是步行。為了保證我的睡眠和學習,奶奶在晚飯後會立即打發叔叔嬸嬸回他們的窯洞去,不得干擾我寫作業,而爸媽當時是住在另外一所院子裡的。沒有字臺,我是爬在炕上寫作業的。冬天,只穿著棉襖,將光著的兩條腿子伸到暖暖的被窩裡,胸前墊上一隻奶奶專為我寫作業縫的一個類似於枕頭,但比枕頭略寬一點的墊子,就這樣爬著寫作業。我寫作業時奶奶並沒有閒著,通常是給我涼開水,以備我睡前喝。幾十年來我都有睡前喝水的習慣,這也是奶奶無意識中幫我養成的一個排毒養顏的良好的習慣,因此和同齡人相比,臉上的皺紋的確少甚至沒有。除了涼開水還要提前把我第二天上學吃的饃饃裝入書包,併為我準備尿盆,因為太冷奶奶不會讓我晚上出去的。當這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後,奶奶就靜靜地跪坐在我身旁,很認真的盯著我的書看,也看我寫作業,似乎是在讀書,雖然她不認識一個字。沒有鬧鐘,奶奶是憑著公雞打鳴來估計時間。早晨起床一般我都會耍賴,通常我把腿埋在被子裡,只穿上衣閉眼坐在炕上,這時奶奶就跪在炕頭給我梳頭……但這次我的伴讀卻沒有等我回家就睡著了!而且永遠地睡著了!

我開車載著妹妹趕回老家奔喪,一路上淚水不斷的模糊我的視線。到家時,也不能像往常一樣將車直接開進院子,便在距離院子約一公里處停下。遠遠的就看見院牆外豎著高高的白幡,大哥抱著孝服正在路口等我們。大哥將一塊中間剪了個洞的長約三米,寬一米的白布套在我的脖頸處,兩側的布從前胸和後背垂下,腰部繫了一根細細的麻繩,這便是孝衣。接著,他又為我戴上了一個長七尺,寬約一尺,一端對摺縫成深約一尺的白布孝帽。孝帽倒扣在頭上,長長的白布垂在面前,大哥替我把白布撩起饒過頭頂搭在後背上。當我和妹妹被裝扮齊全後,大哥說:“哭!”說完後就率先在前面往大門口走了。我突然覺得大哥像個導演似的,當然我和妹妹就是此時的演員了。要命的是之前從來沒有排練過,我竟不知從那個調上開始第一聲,轉頭看見一臉茫然的妹妹……

已經走出去好幾步了,大哥發現我們還沒有任何動靜,於是朝家的方向揮舞著喪棒(纏了白紙的小木棍),口裡急急的喊著什麼,就見和我一樣裝束的嫂子撩起孝服的前襟抱在懷裡,幾乎是超著我們小跑著過來。快遇到一起時,嫂子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我被驚了一個哆嗦,而妹妹更是好象連氣都沒有出地跟在我的後面。我倆在大哥的引導下,在奶奶的靈前跪、拜並獻上貢品。這中間嫂子一直跪在旁邊哭的呼天搶地,似乎還在說些什麼。當這一程式快要結束時,就立即有人過來試圖將嫂子攙扶起來。可嫂子說什麼也不願意站起來,身子依自由落體的形式垂向地面,攙扶的人不停的說著勸慰的話,但似乎並沒有真正地想把嫂子拉起,要不兩個大男人怎麼就扶不起一個瘦小的女人呢?拉起、垂下,再拉起、又垂下的動作反覆了好多次後,嫂子才站了起來。嫂子去掉了剛才哭泣時蒙在臉上的手帕,問我:“你娘娘(對孩子姑媽的稱呼),回來了?”我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只是看見嫂子的臉上並沒有淚痕!這時,媽從廚房裡出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朝著妹妹說了句什麼,我當時沒有聽清。我讓媽在莊裡人面前丟臉了!

姑舅來了!有人喊了一嗓子,大哥提著喪棒急急的往大門外走,並招呼大家去迎接姑舅。爸爸頭上頂了個木盤子,盤子裡放著香裱,貓著腰,拄著喪棒,布鞋的後跟被踏倒拖在腳上,由禮賓引導著走到了路口跪下。爸爸的後面緊跟著的是二叔、小叔以及家族裡的全體男丁,按輩分和年齡依次排開。媽領著女眷們另排一列。兩列隊伍足有五六十人。媽領的一列女眷並沒有和爸爸領的男丁平齊,而是稍微錯後一些。大哥一再強調接姑舅是極其嚴肅的活動,要是禮數不周,姑舅們生氣了會向爸爸和叔叔發難的。這禮數包括了哭、跪、叩頭以及不能直起腰揚起臉走路等等。大家都跪著等待姑舅的到來。可不知為什麼,大哥卻沒有跪,他提著喪棒站在爸爸的左前方。

也許是不放心我們的隊伍是否排好,也許是想知道姑舅們都來了誰?也許……可是我沒有遵從大哥的叮囑,乘大哥不注意時,偷偷地抬起了頭。見爸爸的臉上佈滿了悲慼,媽則是一臉平靜。這個統一著裝的隊伍中有的木然的跪著,有的小聲的交流著什麼,而隊尾的小弟甚至拿著手機在玩。姑媽這幾天除了睡覺外就是哭,嗓子已經嘶啞,臉完全浮腫了,比平時大了許多。眼睛究竟是睜著還是閉著都無法確定了,只是看到有雞蛋大小的兩個紅包,包的下緣有水源源不斷的流出。本來個子就高的小妹跪的直直的,牙死死的咬著下嘴脣,兩行清淚順著兩頰蜿蜒而下。姑舅家的車子停下來了,兩撥人遇到了一起,在大哥的授意下,兩個穿著黑色毛呢大衣、頭戴有沿“禮帽”的男子衝著姑舅家的一行人打拱作揖,姑舅隊伍中也有兩個人作揖還禮。當姑舅們走過爸爸身旁時,一臉嚴肅的大哥突然將原本提在腰際的喪棒超下使勁一點,並高聲喊:“哭起哎!”儼然一個交響樂團的指揮。

哇!不知是誰率先哭了起來,接著哭聲次第而起,雖然大哥喊了口令,但整團人還是各哭各的,雜亂無序,毫無章法。爸爸哭聲乾澀蒼涼,並沒有說什麼話語,只是啊媽啊……啊媽啊……似乎是卡住了的磁帶。姑媽好像已隱忍多時,當得到口令後卻只是短促的啊了一聲,就張大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淚水從皮球一樣的面頰傾瀉而下。小妹也不再咬著嘴脣……我驚異的發現這中間最數媽哭的聲音好聽, 吐字清晰,抑揚頓挫,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媽哎!你把你的個娃娃撂下個咋咋切呀!欸欸欸……媽哎,你咋不等等你的個娃娃呀!欸欸欸……”媽的哭訴,聽不出有多少悲傷,但絕對的婉轉而悽美,更像是吟唱!我完全被怔住了。

多年來,我們聽過爺爺上氣不接下氣地唱《保衛黃河》,常常唱出激烈的咳嗽,也聽過奶奶咿咿呀呀的唱《女看娘》,更聽過爸爸完全不在調上的《周仁回府》,卻從來沒聽過媽唱,在我的記憶中,一次也沒有。而低頭跪在我旁邊的小弟很顯然也被媽的哭聲震驚了,黑寶石般的眼眸充滿了驚詫!其他人究竟哭了些什麼,我完全不記得了,只覺得是嚶嚶嗡嗡一片。不是我不傷悲,更不是成心讓媽沒面子,而是從每天早晨的第一聲嗩吶響起,我就參加一個又一個的議程,這些繁雜而無聊的活動,哪項與奶奶有關?更像是在搞一項什麼慶典!無論參加那項議程,奶奶的影子一直在我眼前晃動,似乎在問,你們在幹啥呀?此時,我的胸口好像壓了一塊巨石,幾近無法呼吸,不會出聲,也不會流淚。只是機械的跟著一項一項的完成既定的程式。我痛入骨髓的悲傷被這些繁雜的議程給無情的吞噬了,幾乎忘了奶奶仙逝。周圍的一片哭聲並不能誘導我眼睛流出淚水,而內心深處又是死命地牴觸這種掩面假嚎,因為那絕對是對奶奶的大不敬。

但這次我是一定要哭的,因為莊裡的人幾乎都在觀看這個活動,堂姐妹們雖不如媽哭的好聽,但總歸是會哭的。我無聲無淚,妹妹似在國小時被男同學搶了橡皮後的反應,也是極其的上不了檯面的,媽又要因為我的不爭氣而遭受妯娌們的取笑。我不想罪孽太過深重,這次決心一定要把心中的痛哭出來,而且要哭出個樣子來……突然,大哥一聲高亢嘹亮的“哭止哎!”刷的一下,所有的哭聲嘎然而止,除了小妹低低的綴泣拖了幾拍外。

奶奶的棺材停放在院子裡,馬上就要蓋棺材蓋了,去看奶奶最後一眼。大哥交代不能出聲,以免驚擾了奶奶的靈魂,更不能流淚,絕對不能把眼淚滴在奶奶的身上或者棺材上,那樣奶奶會走的不安心的。於是大家默默的排著隊,依次走到棺材旁和奶奶做最後的告別。奶奶面容沒有病時那樣的腫漲,完全就像平時地睡著了的一樣,身上蓋著被單,看不見穿什麼衣服,戴著一頂如道姑一樣的黑色帽子,似乎還有點小,這帽子奶奶以前從來都沒戴過,一點兒都不好看。我以為奶奶只是睡著了,就忘記了大哥的叮囑,直接說了奶奶帽子不好看。大哥一把把我扯到了旁邊,什麼也沒說,只一個眼色,就有人把我送回了屋內。唉,怎麼又闖禍了呢?

熬了好幾天了,所有的人都早已疲憊不堪了,但是發喪送埋的前夜是不能睡的,男人們做著上山去墳地的準備工作,女人們似乎比前幾天稍微閒了些,坐著等待凌晨出發。許是太疲憊的緣故,並沒有人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等我醒來時太陽已經升起老高,可能是大家怕我再出疏漏的緣故,就沒有人叫醒我去墳地。因為當晚我睡在另一個院子裡。

奶奶沒了!沒有奶奶了!靈堂、紙活、棺材甚至靈堂後面鋪著的麥草都不見了!屋子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完全找不到奶奶生活的痕跡了。滿院的男男女女說著笑著,吃著喝著……沒有人告訴我墳地的情況,可我知道奶奶已經被放入那黑暗陰冷的墓穴,雖然是準備了燈盞的,但那點燈油能維持多久?奶奶啥都看不見會急壞的呀!而且墓坑又完全被黃土填滿,不僅如此,在墓坑的上面還要堆一座小山似的土堆。萬一弄錯了呢?萬一奶奶只是睡著了呢?你們都回來把奶奶一個人留在那裡,奶奶想出來咋辦啊?大哥,大哥在哪兒?我滿院子找大哥,想問個究竟,大哥好像故意躲起來了一樣,怎麼都找不到。不知誰說,這女子瘋了……我再次進屋去看,炕上、沙發上、視窗都沒有奶奶的身影了!我恐懼極了,渾身發抖,兩腿完全不聽使喚,整個身體就像沒有骨骼的一堆爛肉,順著牆跟溜到了冰冷的地面,乾涸了好幾天的淚腺,似乎要把蓄積的所有淚水一次性的開閘瀉洪。

奶奶沒了!

公眾號:六盤山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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