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憶外婆—清明祭》是一篇懷念外婆的散文，作者通過對外婆生平經歷的描寫，抒發了自己對外婆深深的懷念。下面讓我們一起來閱讀這篇文章吧!
前幾日，父親在微信群發來一張照片，是母親兄妹四人。仔細端詳，均己老態!心中悽然，倏然憶起外婆。外婆是九八年農曆八月十六晚上十時三十八分離開我們的，暮去朝來二十年過去了，她的音容笑貌依舊深深烙在我的記憶。
外婆姓奚名文英，出生在興化舍陳奚塔莊一個富農家庭，下有兩個弟弟;家業雖大，父母卻是勤勞善良的莊稼人。外婆身高一米五左右，面容清瘦，自小就是父母家裡家外的好幫手。成年後嫁到合塔卜寨村，外公名叫陳紅盛，憨厚實在，是個中國標本式的農民。
外婆是個平凡的人，但她的一生卻是值得讚賞的。母親們說，當時鄉鄰們提起外婆，人人稱讚，都誇她不簡單。外婆嫁到陳家，孝敬公婆，勤儉持家，挑糞挖墒，下河罱泥，與外公在那個還沒機械化的年代並肩踏車(水車)澆灌田地，做農活一點不遜男人。由於當時畝產低，人口多，加上長年辛苦勞累，外公四十多歲就積勞成疾，沒多久 就撇下孤兒寡母離開人世，那年，母親才八歲。
鄉鄰們看到外婆生活艱難，同情她，不少人勸她改嫁，或招個伴幫持，都被堅強的外婆一口回絕。她咬緊牙關，用瘦弱的雙肩扛起了家庭重擔，領著大舅不分晝夜勞作在貧瘠的田地間。她做起農活不分晴雨天，累到坐下來吃飯，把飯碗都掉到地上。她省吃儉用供母親們上學、生活，硬是一步一步的把母親們拉扯大。母親們常說，小時候糧食少吃不飽，連燒的草也缺。姨娘大母親四歲，常到田裡挖草根回來晒乾了燒，累了困了就在墒溝裡打個盹。鄰居家偶爾吃白米飯時，外婆便叫母親們待在屋裡，不要到人家門前張望，免得人家誤會，話短話長。儘管生活艱難，但當有乞討的老人小孩來到屋門前，外婆都會抓把米給他們。母親們心裡捨不得，再拌點蘿蔔纓子，那可是一天的口糧呀。
母親們成家後，數母親生活最艱難。外婆心裡捨不得母親，倆舅舅一合計，決定支援外婆自帶口糧到我家來幫持。母親則隨父親到江南做工，家裡的重擔全都交給了六十多歲的外婆。外婆每天起早摸黑到田地裡勞作，家裡養雞養豬，還要照料我和妹妹上學生活，這一幫持就是二十多年。農忙時父母回來，外婆當晚就會把家裡的一點收入，和留給她的生活費，分文不動的全交給母親。春節時，外婆是要回大舅家過年的。父母要給她一點錢和食物，外婆全都不要，父母堅持要給，她就要生氣。
兒時，我體弱多病，外婆夜裡總把我摟在懷裡睡。她將眼眸靠緊我的額頭，稍有點發熱，便會引起她慌張不安，背起我就往赤腳醫生家跑。幾十年的寒風冷雨，外婆心裡有很多委屈，和諸多苦水，可她從未在鄉鄰們面前流露過。我夜裡醒來常常看見外婆披著外套，坐在被窩裡悄悄流淚，一坐就是大半宿。外婆雖然識字不多，但她聽過很多書。兒時最幸福的是:冬日坐在被窩裡，或夏晚外婆搖著蒲扇，繪聲繪色的給我和妹妹講著書中正直善良的英雄人物，亦潛移默化地教給了我們做人的道理。至今還記得外婆教我的歌:“天上的星星朗朗稀，莫笑窮人穿破衣。十指伸出有長短，樹木林裡有高低……”
祖國改革開放了，農村人家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種田機械化，村村通上了公路，糧食產量也提高了。我家已從徵莊遷回了居家莊，蓋上了七架樑青磚小瓦房，父親也到鎮上建築公司做了經理。外婆依舊保持樸素的衣著，生活依舊節儉，不浪費一點糧食。母親多次要給她做身衣裳，外婆總不同意。倒是空閒時，把我和妹妹穿不上的衣服洗晒乾淨，背點糧食，再走上五、六里路，送到徵莊啞巴家。啞巴家生活貧困，一直是她心中的放不下。
後來我與妹妹外出上學、參加工作後，就很少回去了，母親又經常隨父親在外工作，外婆仍然孤獨的守著我們的老屋。我偶爾回去看她，她總是開心的不得了，忙前忙後的要弄好吃的給我吃。記得有次我拉著她的手，幫她剪指甲，外婆慈祥的佈滿皺紋的臉笑得像個孩子。她溫柔的摸摸我的頭，摸摸我的臉，笑著說:“怎麼不多長點肉呀?西裝領口開這麼低，不冷嗎?”鄰居四媽聽見笑著說:“你外婆把你們帶回來的食品，都分給周圍小孩啦，她想你們時，就跟家裡幾隻雞說話——我家小強，什麼時候家來呀?”聽得我鼻子發酸，內心遣責不已。
記得第一次我將妻帶到她面前時，外婆激動的拉著妻的手，望著妻的臉，高興得合不攏嘴巴，滿屋子找東西給妻吃。一路小跑的到地裡摘來鮮嫩毛豆，剝好煮熟給妻做晚飯菜……，至今憶來，歷歷在目，令我眼角溼潤。
外婆是在我們家中風的，聽到訊息我與父母匆匆趕回老家。家裡已圍滿了鄉鄰，外婆閉著眼，躺在床上，已不能言語了。二舅聽到訊息立即和他的女婿開船趕來，二舅輕輕地走到外婆床邊，湊近她耳邊喊:“媽!我來帶你回家了”。在場的鄉鄰無不動容，母親淚流滿面頓足不停。我們輕輕地把外婆抬上船，鄉鄰們都來到河邊默默的給外婆送行。小船載著外婆向她的家——合塔卜寨村駛去，我慈祥、親切的外婆，再也沒能回到居家莊來。
這就是我的外婆：一個普通的農村女人;守寡半生，辛苦勞作一世，勤儉一生，所有的善良和愛都給了周圍的人，福澤了一輩又一輩…
外婆，一個平凡而不平庸的女人!
居井強
公眾號：玉峰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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