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是人體生理性分泌物名稱，也是人心中萌生的感覺，只有有 靈魂的人，才有淚。請欣賞姜茂樹先生的小說《淚 》的第一部分，共分三個部分發布。
小說：淚 (一)
作者：姜茂樹
就要回去了，三海兒環視著這十分熟悉又很陌生的屋子。
大板櫃、五斗櫥、靠山鏡等的位置怎麼又變了呢。他側頭看見姐姐正悄悄地來回忙碌著，便想應幫她乾點兒啥。當他剛拿起笤帚時，就見姐姐指著土炕的方向朝他忙擺手。
三海兒明白了姐姐的心思，輕輕地走過來坐在炕沿兒上，深情地注視著媽媽：生活的艱辛在她的臉上刻下了道道兒皺褶，就像落潮後裸露在海底的泥灘似的。又漸稀疏的白髮下面，頭皮清晰可見。眼窩有些塌陷，嘴脣乾白，兩腮癟癟的，鼻翼翕動著，額角上色斑點點青筋隱約，眼角里噙著一絲讓人極不易覺察到的淚花兒……
媽媽雖斗大的字不識幾個，但思想卻很開明活躍，侍奉爺爺奶奶盡心、盡力、盡孝。是個明事理、辯是非，對新生事物很支援的人，在村子裡常聽到人們對她的誇讚聲。三海兒記得，那時村裡無論召開大、小群眾會她都積極參加，討論時滿口的新名詞兒，說的條條是道。
當年二哥，為響應國家支援邊疆建設的偉大號召，報名去大西北。大哥對媽媽說：“老二要是真的去了，咱家就又要少了一個勞動力呀，對於我們這樣一個已經缺失了主勞力的貧困家庭，這將意味著什麼呢?媽媽，您老可要琢磨透了呀!”但作為一家之主的媽媽，她終於說服了大哥和全家人，堅定地支援了二哥的行動。
那年，姐姐與本村的同學戀愛，當時國家正提倡移風易俗、婚事新辦的精神。於是媽媽頂著家族和全村人不理解的巨大壓力，帶頭退回了訂婚時已經過手的彩禮，並第一個在晚婚晚育的倡議書上籤下了家長的名字。又是媽媽在很關鍵的時刻堅定地支援了姐姐的行動，這件事在村裡引起了很強烈的反響，帶動了全莊適齡青年和他們的父母也都積極響應國家號召，受到了上級有關部門的表彰，也使姐姐成為在村子和公社裡一直都是青年工作的積極分子……
如今媽媽老了、累了。爸爸過早地急赴黃泉，家就像塌了天一樣，是媽媽用她纖弱的身軀硬頂起了這個貧困的門戶。想起這些，三海兒的心裡似村前大海的潮水一樣，滾湧不息，思緒便也飛騰不止。
那時，媽媽白天去找生產隊長要求幹最髒最累的活計，有時還要去幹那些男社員們乾的活兒，為的就是多掙幾個工分兒。晚上還要操持一家人的吃喝穿戴，給癱瘓在炕上多年的奶奶熬藥、擦身子、換衣服，直到深夜還在昏弱的燈光下為我們縫補衣服、鞋襪。每天早起晚睡，日久天長腰也彎了，腿也站不直了，兩條胳膊顫抖，走道兒也慢了許多，也就落下了一身的病疾。隨著年歲的增長，病情越來越嚴重，大不如以前了。聽大嫂說，現在每天都需吃藥，醫生叮囑要增加一些營養。但她卻從不捨得多花一分錢，總是跟家裡的人說：“我這是老病根兒、小毛病不打緊的，咱們都緊巴著點兒，可別屈著海兒呀，不要和他總提我的病，別讓他分心，讓他安心地學習…… ”
看著媽媽黃白清瘦的面容，三海兒的心裡不禁又一次像攪摻在一起的五味瓶似的，苦辣酸甜一齊翻湧著，他連忙扭過頭擦去了淚珠。
為了不耽誤學習，為了節省幾個路費，媽媽求人寫信囑咐他不要總惦記家裡。這一次要不是學校急用村裡的證明信，哎……。多日沒見到媽媽了，這又急匆匆地要走，三海兒真想給媽媽再多講講外面的那些新鮮事兒，多說幾句心裡話兒。
也不知是怎麼的,這些日子三海感覺到，外面的那些風景，媽媽也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他多想再看看像前幾次那樣聽他講完後，媽媽那開心的笑容和爽朗的笑聲啊。可眼下，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卻又不忍心叫醒，於是他抬腕看看手錶後就輕輕地走出屋。
本文作者： 姜茂樹
來源公眾號：昆明添彩作者簡介
姜茂樹，天津市作家協會會員、天津海韻詩社會員、久萍詩社會員、漢風詩社會員、中國詩歌網認證成員。在《中國老年報》《中國青年》《天津日報》《中老年時報》《今晚報》《濱海時報》《天津社會文化》《海河文化》《詩文雜誌》《薊運河》《大沽口》《直沽文化》《七裡海》《中國北方網》《中國詩歌網》等發表作品。著有村莊史類《永遠的故鄉——大神堂》、民俗小說《魚骨廟的傳說》等專著。在市、區徵文賽中獲三等獎、二等獎、優秀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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