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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天堂之約第二部(13)

欄目: 熱點專題 / 釋出於: / 人氣:2.77W

他是被人架著扔出來的。他爬在地上,許久以後他才知道他是爬在歌劇院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裡。也許是地面冰涼的潮氣激醒了他吧,總之,他醒過來了。

長篇小說連載 :天堂之約第二部(13)

頭上身上的血已經凝固了。他的眼睛被粘住,費了很大的勁他才睜開眼睛。他聞見了濃郁的血腥味。他咳了一聲,吐出了大塊的血痰。然後,他試著掙扎著站起身來,但是,他的頭劇烈地疼起來,使他再次爬在地上。

腦袋像是銅鐘一樣撞擊出了許許多多的聲音,他爬在地上在腦袋的轟鳴裡聽見了好幾聲槍響,他再次看見了江杉被槍斃後腦漿迸裂的情景。但是,此刻他沒有了恐懼,他聞見了濃厚的血腥味道和尿騷味道。他在奮力掙扎!

是羞辱後的憤怒,是仇恨,是美的碎裂,是重新的塑造。他站起來了。他的單薄的襯衣上已經塗滿了血跡,他抹了一把臉,抹下的全是血,他沒有眼淚。

他站在黑暗的夜幕下聽見了一聲來自遙遠的聲音,那是鴞的一聲怪叫。張糧在向上奮力地攀登。仇恨和用力的攀登使他頭上凝結的傷口再次迸裂,血像泉一樣在流淌。他感到了他的襯衣已經被血浸透了。

又一聲怪叫裂開漆黑的天幕,這樣的聲音是附著了死者的魂靈在黑暗的天空中的獰笑!張糧像瘋子一樣攀登著,濃郁的血腥味道使他憑添了不盡的力量和勇氣,使他像一隻猙獰的怪獸。鴞在黑暗的天空上劃過一道黑色的弧線,像流星。遠處的天幕上真的劃過一道流星的火線。那隻鴞落在了另一根菸囪上瞪大了犀利的眼睛看著對面煙囪上攀登的張糧。他就要接近煙囪的頂端了。

他的雙手終於抓住煙囪的頂沿了。煙囪的的頂端並沒有多大面積,煙囪壁有鐵欄杆遮護著。他翻進欄杆裡,然後蹲下身子在煙囪的四周摸索起來。這沒有用去他太多的時間,他的手觸到了一個沉重的書包樣的東西。憑感覺,他知道了他摸著的這個書包是皮製的。他在這時候合目瞑想著什麼。再次睜開眼時,他看見黑暗的夜幕上星光姣潔。他站起身來仰望天空,似乎想要在瞬間裡把天上的星星數個清楚。然後,他再次蹲下身子,發現書包是用鐵絲綁在鐵欄杆上的,沒有鉗子是根本解不開的。但是,他的腰上有一串鑰匙和一把小刀,他可以用它割斷書包的揹帶。

憑著書包的重量,他感覺到了,是金子。他不知道這一切是真的還是假的?整整四快金磚,就呈現在他的眼前。他把頭埋在雙手裡,血還在流淌,濃郁的血腥氣使他的頭愈發地暈了。他本來是想把眼睛盯在金子上的,但是,他發現他的精力已經快耗盡了。然而,此刻他的心臟卻好像野獸一樣狂暴,他做了一個像是禱告似的動作,但是,他沒有禱告,他默默地許了一個心願:

一切的羞辱將會從現在起清算!

他高高舉起裝著金子的書包把它從煙囪上扔下去,姣潔的夜晚發出一聲沉重的聲響,驚起那隻落在另一根菸囪上的鴞,它淒厲地長嘯一聲,飛向更高的天幕上。當它再次落下來時,張糧已經來到了地面上了。

他檢起書包,面對著星空發出了猙獰的大笑……

他像個城市黑夜的幽靈一樣穿過一道道大街、一座座高樓、一排排柵欄……他想,現在他已經等同於銀行搶劫犯了,這裡等待他的只有被槍斃的命運。他必須儘快離開這座城市……他流血太多了,頭一直暈眩,因而,他奔跑的樣子是蹣跚不穩的,像一個長途跋涉的旅行者一樣,好像就要耗盡最後那一點點力氣了。

天快亮時,他撲倒在一座綠蔭掩映的小樓前面,他爬在地上伸出無力的胳膊向上用力抬起來,然後慢慢的昏了過去……

關華菌披一件豆綠色睡衣端一杯牛奶來到了陽臺上,太陽還沒有出來,晨光呈現出透明的淺灰色,像平靜的水浸泡著沉默不語的樹木。今天,應該又是一個好天氣吧?

她喝了一小口牛奶,突然看見樓下爬著個少年。她驚叫一聲,牛奶杯摔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關華菌叫了一聲“天呀!”,飛起睡衣向樓下跑去。

大概是摔碎牛奶杯的響聲驚動了張糧吧,他再次醒過來,抬起無力的胳膊向前想抓住什麼,但是,他已經沒有一點點力量了……

關華菌認出了她,當她跑到張糧身邊時被他渾身的血跡嚇得驚叫了一聲!

張糧抬起無力的眼皮看著她,說:“關阿姨,你能幫我把林靜阿姨叫來嗎……”

半小時後,林靜騎車來了。關華菌已經給張糧洗去了臉上的血跡,做了包紮。但是他的襯衣還沒有來得及換,所以,林靜看見他時可以想象是怎樣的吃驚。

張糧已經恢復了神智,他說:“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兩個女人同時點點頭。張糧說:“我必須離開這裡,走得越遠越好。”

關華菌說:“你先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張糧說:“我馬上告訴你們,但你們要對天發誓,絕對要替我保守祕密!”關華菌“噢”了一聲,對張糧說:“要是這樣的話,我也明白了你為什麼要把林靜叫來的原因了。

張糧點點頭,說:“關阿姨,是的,這件事我只能告訴林靜阿姨一個人。”

林靜說:“不對,孩子你說得不對,我和你林阿姨親同姊妹,有什麼話你只管放心說好了。”

關華菌搖搖頭,說:“不不,我不能在這裡。我知道自己的毛病,心裡是存不住話的。你看他一身的血就應該明白,這件事一定不一般。好了,我回避。但是,我會幫助你的,孩子。”

她說完就走了。

她來到外面花園裡散步。她想,這孩子會不會是殺人了?繼爾她搖搖腦袋,說,不會的,他是個善良的孩子。可是他又遇見了什麼事情呢?他是不是被人追殺?而那個要殺他的人又為什麼要殺他?

關華菌在猜測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很遠的地方了。這裡是園林區,這時候鳥兒在枝頭鳴叫,樹影裡,可以看見晨練的人影。她終於忍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再次順原路回到了房間裡。

林靜站起身,說:“華菌你來得正好。我們剛好說完。這件事情必須要你知道,因為我沒有能力幫助他。”

關華菌說:“好吧,我也實在憋不住要問這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林靜說:“你聽了就明白了。”

當張糧再一次把事情的整個經過告訴關華菌後,關華菌漂亮的大眼睛幾乎就要繃裂了。

張糧是這樣說的,在這座城市裡曾經有過一個叫做“五湖四海”的黑色組織。這個組織起源於七十年代初期,是由一支紅衛兵造反派組成的一支恐怖組織。他們初發起時的行動是公開的,像所有的紅衛兵組織一樣,參於了打砸搶武鬥。後來,在撥亂反正時,他們這個組織站“錯了隊”,從而,組織的最高領導因為在武鬥中殺死過人而被槍斃了。

但是,最高組織領導的被槍斃並不意味著這個組織的解散,他們從公開轉入了地下,對外公稱自己是“五湖四海”,宣稱組織綱領是“捍衛真理,為真理共生共存!為真理而戰!”

關華菌和林靜也都知道這件事,在那一時期,這個組織成了人們在街頭巷尾談論最多的話題。他們組織暗殺和其它破壞活動,市民們談及此事往往談虎色變。後來,又有傳言說,因為政府追捕得緊,他們輾轉南北,最後經雲南進入越南境內,參加了越南反美游擊隊。

“但是,”張糧說:“就在昨天晚上,我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發現了他們的祕密。也就是說,這個組織在國內仍有活動……”

張糧祥細地描述到,他昨晚觀看演出時,因為劇院裡太熱了,他有點頭暈,就走出劇院來到外面吹風涼快。

“我來到外面時想撒尿,於是走進了劇院側面的樹林裡。就在我準備解褲子時,一隻有力的胳膊卡住了我的脖子,我在驚駭中看見,樹林裡像是從草叢裡冒出了許多蟲子一樣走出了好幾個人……”

“那幾個人湊到一起,一個說:‘我們的行動被這個孩子發現了,行動必須解除!’”

“顯然,這個說話的人是這幾個人的頭目。他說:‘帶走這個孩子,我們馬上撤離。’”

“我被他們扭著離開了歌劇院,很快消失在夜幕的黑暗裡。他們蒙上了我的眼睛走了很長時間。後來,我覺著我們走進了一個洞裡,因為我聽見了滴水聲,並且氣溫也變涼了。”

“我聽見了空曠洞穴裡發出的腳步聲,他們推著我一直走了很長時間。當我的眼睛被解開後,我看見真的是走進了一個深深的洞穴裡。他們點著了篝火,圍在一起商量事情,並且他們在商量事情時一點沒注意我就站在一邊。於是我明白了,他們是要殺死我……”

“果然,他們商量完事情後就向我撲過來。先是暴打我,我在地上翻滾著,被打得死去活來。後來,我的腦袋被一件鐵器砸中,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想,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吧?總之,當我醒來時,洞穴裡漆黑一團,能清晰地聽見滴水聲。那些人大概早走了吧。我開始向外爬,不知道爬了多長時間,爬出洞口時,天已經矇矇亮了。但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一個人坐在洞口邊抽菸,我認得他,他就是昨晚上打我的其中一個人。他看見了我,驚訝地站起身來。”

“但是,這時候天已經亮了。外面已有晨練的人在跑步。所以,他不敢對我怎麼樣。於是我離開了他,飛快地跑走了。我沒有直接到關阿姨這裡來,因為我怕他們會跟蹤到這裡給關阿姨帶來麻煩。我在市裡繞了許多彎路直到確認擺脫了他們時才來到了這裡……”

張糧講述故事的時候,林靜一直沒有吭氣。她嫻靜的眼睛伴隨著張糧的講述慢慢變得複雜,她開始對張糧有了新的認識。當張糧的故事進行到尾聲時,她離開他們,起身走到一尊雕像前面,那是斷臂維納斯。

她盯著雕像看了一會,突然覺得,雕像的眼睛在這間奢侈的客廳裡是空洞無神的。她和它相對著,似乎在對它說,張糧撒謊的能耐太讓人吃驚了。他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編出這樣一個故事出來,而就在他講這個故事之前,張糧讓她看了他書包裡的黃金,把事情的大概經過都告訴了她,也對她說了他昨晚捱打的原因。他說:“我現在的行為和江杉完全一樣了。我就是一個銀行搶劫犯。阿姨,你救救我吧。不然我會被槍斃的。”

林靜知道那件轟動全城的銀行搶劫事件,這件事對這座城市來說是最大的一宗懸案。今天,這個懸案的結局就擺在林靜的眼前,她該怎麼辦?

林靜非常明白,張糧是絕不會把金子交還給國家的。是的,正如那個藏在防空洞裡後來又被槍斃的江杉所言,現在交出金子還不是時候,因為金子未必真的能歸到國家。依林靜的閱歷和她在高層家庭生活的感覺,她更知道張糧現在交出金子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情。總之,張糧就好比站在了懸崖邊上了,邁出一步就會粉身碎骨,他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但是,就在張糧對她講述這一切事情的經過的時候,在他講到昨晚上他被人暴打的經過時,林靜看見了他的眼裡充滿了仇恨乃至仇殺的目光,這讓她不寒而慄。

現在,他會帶著這些金子遠走高飛,而他一旦脫離了危險,隨之要做的一定就是復仇。換句話說,她和關華菌正在按照張糧設想的計劃一步步開始了他的報仇行動。這是毫無疑問的。

這是一種難以言狀的震撼:十幾年前的那宗銀行搶劫案本身就是一個彌天大謊,英雄成了罪犯被槍斃,真凶成了英雄並且現在是這座城市的顯赫人物大權在握。

從這個意義上講,如果張糧真的把金子交出去,他的後果會怎樣是不言而喻的。而從張糧眼裡射出的凶光林靜也明白了那些金子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新的罪惡的載體了。

張糧在很短的時間裡對關華菌編造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這證明他無疑是個天才,他完全可以憑著他的天才去做許多有意義的事情。但是,一些讓人難以思議的事情的發生把他捲入到了浪尖上,使他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生活了。他變了,就憑著他眼露凶光,鎮靜自若地對關華菌編造故事的情形來看,張糧已經完全改變了心性。

他不是張糧了,那麼他又是誰呢?是牛虻?是基督山伯爵?還是……

但這一切又是什麼造成的?毫無疑問,是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