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到底是確定的還是隨機的
宇宙是確定的還是隨機的，這是個問題。
【1】確定論隨想
若宇宙是確定的，那麼宇宙就存在一個初始向量，它規定了萬物運動方向，組合關係。從頭到尾，一切井然有序，分毫不差。沒有意外，沒有偶然。一切都是確定的。開始就意味著結束。迴圈一個週期，再迴圈一個週期，周而復始，像推石頭爬山的西西弗。
我們不知道世界的發展軌跡，但世界自己是知道的。我們的資訊量不足，但宇宙是充足的。對宇宙而言，世界不會出現新的東西，也不會減少任何東西。
這是一種世界觀。但這種世界觀未必經得起推敲。
首先，初始量是怎麼來的。如果世界是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那麼第一塊多諾米骨牌是怎麼來的，又是誰推倒的?
其次，如果一切都是註定的，世界就是一個迴圈，起點決定了終點，終點也決定了起點，從廣義上看，宇宙模型其實是靜止的，進一步推敲，其實這樣一個宇宙是不存在的。
怎樣理解?假設A是宇宙的起點，B是過程，C是終點，A一定會變成B，B一定會變成C，這裡面其實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當A出現的時候，B和C是不存在的;A變成B以後，A就不存在了，世界以B的形式存在，好比你長到二十歲，你就是二十歲的樣子，十歲的你就不存在了;然而，這個時候，B也是不存在的，因為沒有一個可以靜止確定的狀態B存在，事物總是剎那生滅變化，你描述不了任何一個時間段的宇宙橫切面，除非你凍結整個宇宙，好比你凍結一條河，然後仔細地觀察這條河凍結處的狀態。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條河沒有長度，沒有一個過去確實存在，而當下瞬間又會變成過去。
我們在大腦裡可以演化這樣一個模型。宇宙從A點出發，當它到達B點的時候，過去不存在，未來不存在，而B點無法捉摸。類似佛講的：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宇宙整個的就是一個幻影，我們要研究理解的，是一個幻影，猶如我們去研究我們的夢。
最後，我想不通，宇宙為什麼要這樣無聊，弄一個迴圈的泡影出來。
【2】隨機性隨想
若宇宙是隨機的，則宇宙變化運動無規可循，不講邏輯，過去不意味著現在，現在也不意味著將來。
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都是暫時的，太陽東昇西落未必永遠是這樣，地球自轉公轉未必永遠都是一樣的速度軌跡。幾十億年都這樣，也不意味著下一刻也一樣。
這樣一個宇宙，是概率的宇宙。沒有百分之百的事情，只有接近百分之百的事情。
如果宇宙有一個初始量，有一個簡單規則，那麼就不存在隨機運動。因為不管世界多麼複雜，都是有跡可循的。世界只是看起來隨機而已。
如果沒有初始量呢?如果沒有簡單規則呢?我們知道，規則都是我們總結出來的，假如宇宙並不存在任何普適的規則呢?
那樣的一個世界，是我們無法理解的。我們理解有限，理解不了無限;我們理解規律，理解不了無常。
以人類視角而言，較為巨集大的事物是有規可循的，是精確的，可測量計算的;而微觀的事物則不盡然，譬如量子——量子你既測不準，也就談不上有規律了。
宇宙最底層——如果有最底層的話——是隨機的，由最底層的量子構建的巨集觀世界，卻有規律，這如何解釋?
也許所謂的規律，只不過是人類的一廂情願。我們以為我們能夠測量巨集觀事物，能夠製造精密儀器，能把火箭送到既定軌道，我們就掌握了巨集觀規律，但有可能我們只是把寶押在了勝率更大的一邊罷了。概率更高，準確率更高，但仍有失敗風險。
牛頓的定律其實就是個概率事件。在一定尺度內，我們測量是相對準確的，但過了那個尺度，就可能失效了。
因為人類只能理解簡單的事物，所以我們還是要找一個公式去統一宇宙。
【3】世界到底是確定的還是隨機的
無論怎樣推導，都有問題。但從世俗的角度講，我們應該相信世界是隨機的。為什麼?
第一，我們能夠接受一切發生的事情。確定論也可以接受，但二者有區別。確定論的接受，是宿命論的，消極的，會讓人把責任推給老天，事情發生了，就說盡人事聽天命;隨機論的接受，是概率性的。是積極的，這種事情總有概率發生的，沒做好，是自己計算不夠精確，掌握的資訊量不夠。前者讓人放棄努力，認命了，不折騰了;後者讓人繼續努力，這次失敗，下次未必失敗。
第二，概率代表著更多的希望。一眼看到老，這樣的人生沒勁。如果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則一切都有希望。
所以，世界到底是確定的還是隨機的，在沒有證實之前，與其說是科學的問題，不如說是思想的問題，是選擇的問題。
我選擇概率性的世界，隨機性的世界。
【本文作者：李日白 (微信公眾號：日白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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