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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動物的散文:老黃狗的傳記

欄目: 熱點專題 / 釋出於: / 人氣:5.48K

前 言

關於動物的散文:老黃狗的傳記

我要記述的是曾經在我家裡飼養過的動物,他們並非寵物,只是家畜。所謂“家畜”,必然是家裡有用的,比如看門、耕田,以及為我們提供美好的食物。但我認為最重要的是它們也作為家庭的一員而讓我們的生活變得豐富多采,並且在時光的步履中刻下難以磨滅的印記。

我之所以決定寫一點有關家畜的文字,是因為常常做這樣的夢,我的那些卑微的狗兒、貓兒等大小家畜,會出現在夢境之中。如果進一步解析,那麼在我的潛意識裡,就一直有對它們放不下的某種情感,而且也常常從中對比出另一個真實的世界,甚至還能在夜深人靜之時,舔舐自己內心深處的傷痕。鑑於此,我想記述有關它們的故事。

老黃狗的傳記

老黃狗沒有名字,我們家曾經飼養的幾條狗都沒有名字,我們叫它“狗”。唯獨老黃狗是一條很本分的家狗,這裡,為了表示對他的尊重,按理我該稱他為“老黃”,但我的老家過去沒有這樣尊稱別人的習慣,對於某方面有些專長或作為的人,大家都喜歡叫他“某師”。如此,尊稱老黃狗為“黃師”。

黃師出生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能在那個缺糧少食年代裡奇蹟般地生存下來,而且還能夠活得很久,得益於我的三爹。我的三爹非常愛狗,是狗類最好的朋友。我三爹說,他和狗有一種天然的親密關係,一旦見到好狗,無論他看狗,還是狗看他,都是“馬武見馮彥”(注:戲曲《玉虎墜》裡面的人物)。他說這話倒有據可考,有些傳聞很凶惡的狗,都能被他調教的溫順乖巧。我想,當初黃師也是一隻好狗才對,在某一個巧合的機緣,我三爹看上這隻飢腸轆轆的小狗,然後帶到家裡餵養長大。

70年代的生活相對於現在依然是很貧窮的,生產隊每年分給人們的口糧少的可憐,所以養狗就成了一件很奢侈浪費的事情。據說,我的三爹寧可自己不吃,也要他的狗狗吃飽。當然,黃師在少年時代相當聰明可愛,他很早就能辨別周圍人們的口氣以及神情,然後成為大家喜歡的狗。那個時代人吃的食物很簡單,狗沒有專門的食物,最多是一些剩飯殘湯,靈敏的嗅覺能夠讓他知道每家吃飯的時間,於是他從這家到那家,每天周而復始。雖然黃師真正的主人是我三爹,但他實際上是屬於我們幾家的狗,尤其喜歡到我家裡來。

黃師的模樣還是比較受看的,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長得“帥氣”。他身體修長,腰細,腿長,奔跑的姿勢非常優美。他的叫聲渾厚,有點像現在的狼狗。但他不愛叫喚,每次聽到有人到門口時,至多“汪汪”叫兩聲,更似報警或者打招呼。他的毛色不是很好,白裡透黃,或許是老了的緣故,皮毛不是很鮮亮。那個時代演過一部以狗為主人公名叫《賽虎》的電影,全村裡唯有黃師長得最像“賽虎”,而且我也像電影中的旺崽一樣,常常帶領黃師去野外玩耍。我帶著黃師玩耍的時候,他已經是狗類裡的老人了。他跟隨在我的身後,像一個貼身侍衛。他似乎已經不喜歡像別人家的小狗一樣,努力去追逐孩子們扔出去的石塊,或者擺出一個乖巧的pose(姿態)。但在夏秋的山野中,他依然充滿活力,常常去追趕老鼠、野兔以及小鳥。

年老的黃師更喜歡臥在我家的院子裡睡覺,白天他睡在大門口的臺子上,晚上他睡在雞圈外頭我們為他砌成的小棚子裡。在黃師睡在我家院子裡的年月裡,白天大人們都出去勞動,因為有他的存在,那些要飯的、收羊皮的、算卦的還有挑貨郎擔的外地人都不敢接近我家的大門;夜晚,一些竄到村子想偷吃雞的野狐子也無法靠近。所以,黃師永遠是一隻讓主人放心的守護者,他既不會偷懶,也不會抱怨,更不可能有什麼索求。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過著一種貌似平淡無奇卻極其規矩和安分的生活,直到他死去。

有時候黃師也能做一些家務,那個時候我家妹妹還小,時常會把大便拉在炕單上。這時候,我就站在門口,輕輕喊叫:“狗哎—”。黃師會立刻站起來,搖著尾巴,盯著你讓你發號施令。我帶著他進屋,用手指指炕單上的大便,他就會很順從地用舌頭舔得乾乾淨淨。說到狗吃屎,大約很多人會有點反胃。多年以來,人們總要把自己的排洩物認為是髒東西,而且把狗類預設為下賤的動物,就像俗語所說“狗行千里吃屎”。但拉屎和吃屎,於人於狗,原本無可厚非,不知何時賦予了歧義?其實從健康和營養的角度,很多人吃的東西遠不如自己的排洩物,且不細論,現今的狗們好像不吃那東西了,這也算一種進步。

黃師只是一隻普通的家狗,他沒有太豐富的經歷和比較傳奇的故事,更不是我三爹飼養訓練過的最好的狗。然而,正是因為他的普通和本分,才讓大家感到親切,使自己成為他所在家庭中重要的一員,而變得非同一般。通常所見的家狗,大多會狗仗人勢,色厲膽薄,可以從其叫聲中判斷一二,離開主人或者呵斥它一聲,它就會夾著尾巴逃走。也會有冷不防咬人腿腳的狗,我們叫“瞎眼狗”,容易招致暗中的磚塊。還有一些有偷嘴習慣或者滿街流浪找食的狗,常常被人們追打著亂竄。即便是傳說中我三爹養過最好的那條狗,看家放羊打獵,樣樣能幹,的確通人靈性,但主人僅限於我三爹一個人,其餘人都是它的“侵犯者”,所以一點都不可愛,我們只能敬而遠之。

我老家所在的小村不大,村裡村外幾百口人都認得黃師,黃師也認得他們。所以人們經過我家門口或者來我家的時候,黃師總是沉穩地臥在地上,懶洋洋地看一眼,然後從鼻腔裡發出一點聲音,這時候家裡人便知道外面有人來了。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黃師喜歡的朋友,還有幾個他“痛恨”的人。黃師所痛恨之人,無論在家門口還是路頭遇見,他都會惱怒地衝他吼叫,攔他去路,任你石塊棍棒打他,他一步也不會後退。然而,人們越是要使用石塊棍棒,他與老黃的仇恨糾結越深,成為積年老賬。老家附近有個爺爺,個性倔強,據說年輕時候遭遇過狼的攻擊,所以後來一切狗貓之類的動物都是他反感的。不知道何時起,他和我家黃師之間就形成一種長期惡性的對峙,以至於影響到兩家人之間的關係。也許他們內心裡都在堅守著某種底線和原則,而且到了寸步不讓的程度。這種情況,現在是不會有了;即便有,肯定微乎其微。

春天來臨的時候,村頭的空地上會聚集很多狗在那裡配對,村裡的孩子們喜歡看熱鬧,我也帶著黃師去看。黃師是一條老了的公狗,這時候他似乎有些不安或者厭煩,也不正眼看它們,卻掙脫我們自己回家去了。那個時候我們還不諳世事,不懂得其中的玄機。但我曾經聽我的三爹說過,張家魏家的狗都是黃師的孩子,想來以前他肯定是一條受歡迎和青睞的公狗。

一個秋天的傍晚,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我遇見兩個人用繩子牽著黃師。黃師看見我,哀叫了兩聲,突然撲向我,用嘴咬住我的褲腳。我有些驚慌和害怕,掙脫後撒腿跑到家裡,找到我的三爹問明情況。他抽著一棒子很粗很長的旱菸,半晌才說,“老黃狗man,老了man,讓吊去…”。吊狗,是我老家人處決狗的方式,為了吃狗肉,人們用繩子系成活套套在狗的脖子上,找個有落差的地方,然後吊起來讓它窒息而死。這樣的設計充分顯示了人的聰明和險惡,一則讓狗死得死裡糊塗,二則還能防止狗的反咬。當年很多狗的結局大都這樣,我們的黃師最終未能逃脫此劫難。對於年老的黃師而言,可能早已見識過那個陰險的繩套,當陌生人的繩子套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一種怎樣的結果。他在死亡之路上遇見了同樣孱弱的我,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方式向我求救,然而,時年幼小的我,無法左右這樣的安排……悲哉,我的老黃狗!當我們如同親人一般的狗類朋友,被人們做出一種熱氣騰騰的美食,而且一邊吃一邊談論如何補氣養血的時候,狗的一生才算真正的完結。

後來我們家又養過幾條狗,但都不盡人意,要麼不講理的凶惡,要麼很厭惡的猥瑣,都沒有什麼印象了。唯獨老黃狗,一直被大家說起,至今仍被我夢見。當然,現今很多人已經把狗類當做寵物看待了。如果可能,我寧願再養一條本份的狗。

寫於丙申年初秋

注:

狗是唯一愛你甚過你自己的生物

——德國·溫魯

基於狗作為我們人類最忠誠的朋友,和今天的動物、懷舊題材,今天的每期推薦中,我們推薦美國電影《忠犬八公》。

本文作者: 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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