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殺年雞》一文中，作者講述自己小時候春節殺雞的故事，下面我們來看看吧!
小時候，每逢過大年都要殺幾大公雞隻雞，飯桌上沒有雞肉就不算過年，來年啥事都趕不上好機會!飯桌上有雞寓意：來年日子過得吉祥如意!遇難逢凶化吉!
每年春天，奶奶都用老母孵一窩小雞，等雞長大了，母雞留著下蛋換錢買鹽.燈油.火柴.糖.…等日用品。公雞留一個打鳴，剩下的留過年殺肉吃。
兒時過年殺雞日子，就是小夥伴們收集寶貝的大喜日子。一個個小耳朵都豎起來，聞著風兒的打聽哪家要殺雞了，好去他家要幾根漂亮的雞毛，扎一個漂亮的雞毛毽子，然後在拿到孩子群裡去顯擺炫耀一下，比比誰的毽子扎的漂亮，飛得高!
我家殺雞都由父親主刀，臘月26是殺雞的日子，早上天不亮，父親就打著手電筒，到雞窩裡去抓雞，雞逮住後就用蘋果簍子扣上，上面壓塊大石頭防止雞逃跑。等吃完中午飯就燒水殺雞，殺雞前要把菜刀用磨石磨快，把雞脖子上的雞毛拔掉，殺雞前父親還要叨咕幾句話：大公雞你別怪，你就是百姓鍋裡一道菜，要怪就怪你投錯了胎，母雞下蛋，代代傳，不用一年一次，到人間來投胎，勸你趕快去脫骨來換胎，來年公雞轉母雞還到我家來，讓你撐得穀糠順嘴往外甩!話音剛落，父親就拿菜刀朝雞脖子割了下去，雞血像離弦的箭一樣竄了出來，流到了飯碗裡。
雞血流乾淨後，就開始退雞毛，把好看的雞毛放到簸箕裡，留著扎雞毛撣子(也叫靈撣子)，兩個公雞毛能扎一個大雞毛撣子。每次父親拔雞毛時我和大姐.四姐.大哥…都在一旁看熱鬧，看熱鬧是幌子，目的是選雞毛扎毽子，每個毽子要三根最漂亮的雞毛，要求是雞尾巴上，最長最漂亮的那三根，再用紅布條紮緊，串上一個或兩個銅錢，一個漂亮的雞毛毽子就誕生了!想得到理想的雞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給父親說一牛車的好話才行，他還要看著我們挑選，不能挑最長顏色發亮的雞毛，否則扎出的雞毛撣子就不漂亮了。有時他不高興就給幾根醜雞毛，免免口舌，可是我們很不甘心，就趁父親不注意，偷偷地從簸箕裡選兩三根兒，藏到棉襖袖子裡，有時做賊不妙還被父親要了回去，其實他早就防著我們這一手呢!有時也很走運!父親一點也察覺不到，我們寶物到手就一溜煙兒的跑掉，躲到沒人的地方去扎毽子。
記得13歲那年，臘月26殺雞，嫂子對父親說：“爸，聽說：我表叔學了一個新退雞毛的方法，一瓢開水就能把雞毛退得乾乾淨淨的，雞血也出的利索!咱也去請我表叔來幫忙殺雞吧，順便和他學個新手藝!來年再殺雞時，就不用再為退雞絨毛髮愁了!”父親聽嫂子說的有道理，就派嫂子去請表叔來殺雞。
不大功夫表叔請來了，父親說：扣兒(表叔的乳名)聽說你學了新殺雞手藝，這回得看看你學藝到底成不成，考驗你的時候到了，千萬別關鍵時刻掉鏈子啊!表叔被逗得哈哈大笑說：表兄我辦事你放心!瞧好吧!父親把要殺的三隻大公雞，準備到了表叔面前，刀也擺到了退雞的盆邊上，表叔問：表兄，你還說兩句吉利話不?不說我就開斬了啊?父親說：你是劊子手你說了算。表叔又說：講兩句吧，殺雞技術能改變，老規矩不能改呀!父親說：那我就說兩句，只見他又重複了往年的臺詞，父親話音剛結束就下令開斬。
父親負責拔雞脖子上的毛，表叔熟練的拿著菜刀在雞脖子上，割了下去，雞血出的很好，兩隻雞就流了半碗血，父親把雞身上毛拔下來，放到簸箕裡，留著扎雞毛撣子用。這時嫂子對錶叔說：表叔最後這隻雞我來殺好嗎?表叔一聽就笑了說：孟菊看你平時不言不語的，蔫吧人，咋淘蔫吧氣呀!這隻雞歸你殺。哈哈!還有偷師學藝的，徒弟開斬吧!
站在一旁的父親說“二丫頭!你還真要殺雞呀?我以為你說著玩呢，哪有婦女殺生的?”(父親這樣稱呼嫂子乳名是有原因的，她是我二舅家的二表姐，在沒和哥哥成親前，稱父親老姑夫，所以父親經常忘了喊她大名)嫂子說：爸，讓我試試吧!人家花木蘭，還替父從軍呢，我咋不能殺雞呢?等我學會了，來年再殺雞就不用你伸手了。父親見她這樣態度就說：“好吧!二丫頭你要加小心啊!那就試試吧，”表叔說：有接班人是好事!
只見嫂子學著表叔的樣子，手裡拿著菜刀，閉著一隻眼睛，手哆哆嗦嗦的朝雞脖子割了一刀，頓時雞血流了出來，三姐舉著接血的大碗嚇得手一直髮抖，怕嫂子手裡的雞把她手抓傷。嫂子由於精神緊張，手不停地在顫抖，雞血流了三姐手上.棉襖袖子上都是。還真爭氣，雞不大會兒就斷了氣，嫂子也鬆了一口氣。父親.表叔都誇嫂子手藝好!
雞都殺完了，，三姐負責倒熱水，我和大姐蹲在父親身邊，挑選扎雞毛毽子的雞毛。嫂子也蹲在表叔身邊看著他怎樣退雞毛，第一隻雞五六分鐘就退得乾乾淨淨，一根絨毛也沒有，我們都誇表叔手藝好!父親還說：扣兒，也還以為大夥造謠呢!沒想到你還真有這個絕活啊!牛皮真不是瞎吹的。表叔神氣的說：我啥時候吹過牛皮!學手藝就得學硬的，拿出來嘎嘎叫!
表叔一邊說，一邊手裡不停的退雞毛，還給嫂子講解殺雞的訣竅，和用啥溫度的水為宜。嫂子聽的入神，還真有誠心誠意拜師學藝的樣子。父親一直誇表叔手藝好!還說有志不在年高!幹到老學到老!還對錶叔說：二丫頭學殺雞這個想法正確。
接著表叔就把第二隻雞，放到了盆裡，三姐剛要倒熱水，可怕的一幕發生了!只見嫂子殺的那隻雞活了，像喝醉酒一樣蹦起來又倒下，在地上亂轉圈，差點沒把表叔手撓了，嚇得表叔大叫一聲：媽呀!鬧妖了!他扔下手裡的雞就往後退，倒水的三姐嚇得把熱水倒了一地，雞跳到簸箕裡，雞毛飛得哪兒都是，父親也嚇了一跳，一時不知所措!雞咋扎屍了!嫂子嚇得半天原地不動。這下可熱鬧了!雞血點兒到處可見，大家開始集體抓雞，雞越來越精神了，還跑到了豬圈裡，又蹦到豬圈牆上，父親伸手去抓它，又飛到了大門口，表叔說：表兄，雞哪來這大力氣呀?是不是老黃在逗咱玩啊?父親說：不能不能，想吃雞肉有條件，不用它說哪年過年都想著它們，不能是老黃。大夥兒追到大門口雞又蹦了起來，咋趕得這麼巧，正在此時，二姨夫一腳邁了進來，雞不偏不正落在了他鞋上，血點濺了他一鞋。二姨夫嚇了一跳!大聲說：他老姨夫你家唱得哪齣戲呀?父親見二姨夫來了，就停止了抓雞，笑著：二姐夫來了，趕緊幫忙抓雞，二姨夫笑著說：把我嚇一跳，大過年得，你家就這樣招待且呀?(且：就是客人)把我魂兒都下丟了，你家啥事都是：狗長犄角，羊式的，殺雞比殺豬都熱鬧!父親說：他二姨夫，你咋不講理呀?大過年的還要呃我們不成啊?要不要讓你妻侄女或外甥女，拿塊肉去莊頭土地廟裡，給你叫叫魂兒啊?父親和二姨夫一邊開玩笑，一邊抓雞，人多力量大，雞終於又被抓了回來，表叔又重新給它放了血，接著又退雞。再看看雞血點兒濺到豬圈牆上.豬窩裡.大門口.抓雞的人都掛了花，最慘的就是二姨夫，那天穿得是新鞋，白鞋邊，變成紅鞋邊了。父親把二姨夫讓進了屋裡，二姨夫問：是誰當的劊子手?手藝太差了!父親把我嫂子，和表叔學殺雞的事情，向他敘述了一遍，二姨夫笑得眼淚汪汪的，他風趣幽默的對嫂子說：二丫頭，看你挺老實孩子咋還做打雷的事呢?真是蔫吧人，心裡唱小曲呀!沒事好好學吧，別打退堂鼓!好好練手藝，二姑夫家還有兩隻雞沒殺呢，要不要再去練練手藝呀?我看最好還得學學殺豬呀!今天我是找殺豬的人來了，你要是學會了殺豬，過年我家殺豬就不用，擠著排號了。嫂子聽了二姨夫這樣逗她玩，臉羞得通紅，二姑夫你別拿我打趣了，這回殺雞可顯大眼啦!接著又對父親說：爸，看看你，咋啥話都往外說呀?也不替我瞞著點兒，看看讓我二姑夫笑話了吧!父親說：二姐夫你看看二丫頭，我在誇獎她呢，咋還埋怨我了呢?父親.表叔.…都笑了。
二姨夫臨走時，還開玩笑說：明天你們一家都去我家吃豬血豆腐，二丫頭我家兩隻公雞都歸你殺了，好練練剛學的手藝。嫂子也開玩笑說：二姑夫：那你得多找幾個人幫忙抓雞，要是雞飛到別人家可別怪我啊!哈哈!二姨夫笑咪咪的離開了我家，邊走邊回頭朝我們笑呢，熟人看見他這副表情，還以為他家裡有啥喜事呢!
嫂子殺雞的醜聞，一天就傳遍了全村，嚇得她好幾天，不敢出去串門。晚上在夢裡，我都看那隻雞復活的可怕場面，嚇得我大喊大叫，快抓住它，快抓住它。父親把我從夢中叫醒說：老閨女，快醒醒，又做夢了!
別看嫂子殺雞鬧出笑話，從那年開始，每次過年殺雞都是她當劊子手，有時還被鄰居嬸子.嫂子請去幫她們殺雞。
兒時殺雞這天，我們比過生日都高興!因為這天我們就能親手扎出，夢寐以求的漂亮雞毛毽子。
雞毛毽子是我們過年最好的玩具(細心的孩子都能玩到來年扎新毽子，粗心的也能玩一兩個月呢!)走在大街小巷，隨時都能看到踢毽子表演。在鼻涕鼻涕掉到棉襖上，都結冰花的嚴冬，夥伴們不懼嚴寒，冒著刺骨的寒風表演踢毽子舞蹈!看!那些女孩踢毽子時，兩個羊角辮隨著雞毛毽子，有節奏的跳動，兩隻胳膊像蝴蝶的翅膀拍打著，隨著毽子時起時落!在這個舞臺上男孩子也不甘拜下風，爭先恐後的搶著參賽，樣子更滑稽!頭上留著茶壺蓋兒似的髮型，踢到最激烈的時候，頭髮像茶壺蓋兒一樣隨著毽子跳動!累的滿頭大汗，頭頂上呼呼直冒熱水!乍看好像茶壺裡的茶水開了鍋，眼看茶壺蓋兒就要被熱水頂翻。這時被家裡大人看見了，就喊他回家避汗，怕得風疹。聽話的主就乖乖隨大人回家了，調皮的孩子假裝聽不見，越踢越來勁勁兒，大人想拽他回家時，他撒腿就跑，等大人氣得回家了，又跑來繼續比賽，
等比賽結束後，他可就受皮肉之苦了，剛一進家門，父母的笤帚疙瘩早就給他準備好了，疼的他像狼一樣嗷嗷嚎叫，小夥伴們，有時還故意偷偷跑到他家大門外，偷看他鬼哭狼嚎狼狽不堪的醜模樣!大人一直打到他心服口服為準，說：明天再也不去踢毽子了。可是好了傷疤忘疼!睡一宿覺就忘了昨天的笤帚疙瘩大餐，又繼續加入踢毽子比賽隊伍中。
有時在比賽最激烈時，雞毛毽子還落在過路人的頭上.臉上.肩膀上疼的他或她直喊：敗家孩子!鑿死我啦!等著啊!給我鑿壞了，去你家熱炕頭上養著去，讓你媽給我燉肉吃!不管那些人咋嚇唬我們，也去不理睬他(她)們，簡直就不把這些話當耳旁風!遇到貪玩的大爺.三叔二大爺的或大娘.嬸子.姑姑.嫂子.姐姐們，也好奇的撿起毽子，就有莫有樣的踢幾下，然後再把毽子還給我們。
小夥伴在寒風中踢毽子比賽，那可愛的表情是我一生最美的桃花園，嫂子殺雞時勇敢精神，讓我從心底佩服!在我心裡站很大空間，她就像花木蘭.穆桂英一樣，是我心中的女英雄!
兒時每一段留不住的光陰，都是一段割捨不掉的，童年回憶的尾巴!時光一去不復返，童年趣事只能回味!
作者|劉書霞
公眾號|咱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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