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純美的櫻花開了,像一片片祥雲落在人間,在這個陽春三月的季節。在江南,除了梅之外,她與桃花也許應該是最早開放的花兒了。
周恩來總理有詩云:“櫻花紅陌上,楊柳綠池邊;燕子聲聲裡,相思又一年。”你看那湖岸邊、小橋旁、山坡上,一樹樹櫻花迎春怒放,把積攢了三季的喜悅,吐成千萬朵的芳華。那花兒、朵兒,或粉或白,像三千佳麗的笑靨,像萬朵梨花點點,香雪片片。
站在樹下抬頭賞櫻,繁花似錦,暗香陣陣,心也燦爛成一樹櫻花,隨著春日一起妖嬈。一陣微風吹來,眾芳搖落,飛英香肩,勾魂攝魄。伸手去接那墜落的粉白色心事,腳卻不忍踐踏那碎成一地的緋色芳菲。青春已不是少女的專利,愛憐竟變得如此易從心生。
那些白粉中略帶淡綠的花蕾,正在枝椏上掩脣巧笑。她們將包裹在內心的閨房激情,化作綻開的動力,於是便一片片舒張開自己的心扉,開裂成傾國傾城的嫵媚。我靜下心來,側耳細辨,似乎聽到了豆蔻少女推窗思春的呻吟。
飛花疑是三月雪,落香散盡又重來。不知從何時起,“櫻花時節”已成了春天的代名詞。沒有櫻花的季節不是春天。
在這個“花吹雪”的季節,置身於櫻花叢中,任落英親吻髮絲,任美色將心染香,看那櫻花從南到北輪番次第張揚著美麗,盡享著人間嘉年華般的快樂。
“櫻花開復謝,頃刻散如煙。”大多數櫻花的花期是短暫的,有“七日櫻花”之稱,多則十天,少則僅三五日。然而她卻以短暫的生命渲染了春天,把一季的美麗和快樂寫進了我們的心裡。
我似乎聽懂了櫻花開放的聲音:生命不在短長,只要有曾經動人的美麗開放。
天下所有慈母的跪拜,包括動物在內,都是神聖的。
這個故事發生在,故事的主人公是一隻將母愛濃縮於深深一跪的藏羚羊那天清早,肩披長髮,留著濃密大鬍子,腳蹬長統藏靴的老獵人從帳篷裡出來,伸伸懶腰,正準備喝一碗酥油茶時,突然瞅見僅幾步之遙的草坡上站立著一隻肥肥壯壯的藏羚羊,他眼睛一亮,這可是送上門來的美事!
沉睡了一夜的他渾身立刻充滿了勁頭,絲毫沒有猶豫,就轉身回到帳篷拿來了他的杈子,他舉瞄了起來,奇怪的是,那隻肥壯的羚羊並沒有逃走,只是用乞求的眼神望著他,然後衝著他前行兩步,用兩條前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與此同時只見兩行長淚從它眼裡流了出來,老獵人的心頭一軟,扣扳機的手不由得鬆了一下。在藏區有句老幼皆知的俗語:“天上飛的鳥,地上跑的鼠,都是通人性的。”
此時藏羚羊給他下跪自然是求他饒命了,可他是個獵手,不被藏羚羊的求饒打動是情理之中的事,他雙眼一閉,扳機在手指下一動,聲響起,那隻藏羚羊便栽倒在地,它倒地後仍黍臥的姿勢,眼裡的兩行淚跡也清晰地留著。
那天,老獵人沒有像往日那樣當即將獵獲的藏羚羊開膛、扒皮。他的眼前老是浮現藏羚羊給他跪拜的樣子。他感到有些蹊蹺,藏羚羊為什麼要下跪?這可是他幾十年狩獵生涯中惟一見到的一次啊。夜裡,久久難以入眠,雙手也一直顫抖著……
第二天,老獵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對那隻藏羚羊開膛扒皮,他的手仍在顫抖, 腹腔在刀刃上打開了,他吃驚得叫了出聲,手中的屠刀咣噹一聲掉在地上……原來,原來在藏羚羊的肚子裡,靜靜臥著一隻小藏羚羊,它已經成形,自然是死了。這時候,老獵人才明白為什麼那隻藏羚羊的身體肥肥壯壯,也才明白它為什麼要彎下笨重的身子向自己下跪,它是在求老獵人給自己的孩子留下一條命呀!
老獵人的開膛破腹半途而止。當天,他沒有出獵,在山坡上挖了個坑,將那隻藏羚羊連同它那沒有出世的孩子掩埋了。同時埋掉的還有他的杈子……
從此以後,老獵人消失了,有人說他成了草原上藏羚羊和野生動物們的守護者。
天山上的冰達阪壯吧,
可它不好爬。
塔克拉瑪干大漠裡有油吧,
可它不好挖。
隴西的漢子人豪爽吧,
為了吃水總是打架。
青藏高原高原唱出來的那可真是美啊,
可為什麼走了幾百裡看不到人家!
都說黃河九曲、寧夏一套,
可為什麼還有那彌天遮日的漫漫黃沙!
鳳凰山的寶塔還巍巍聳立,
可是延河的水都幹啦!
大西北啊,好我的大西北啊,
那裡的石油敢跟中東比高下,
不走青藏高原怎麼能登上珠穆朗瑪!
那裡窮這誰都知道,
可是衛星從這裡上天,
“兩彈”在這裡!
土地是貧瘠了一些,
可是人氣旺啊,
安塞腰鼓的雄風威震天下!
大西北啊,好我的大西北啊,
我也是個西北人,西北有我的家,
我在那裡出生,我在那裡長大!
四十年前支援大西北,
那裡就迎接過各路精英大俠!
在茫茫的人海里就有我的爸爸、媽媽……
你們看看他們現在已經滿頭白髮!
可是,大西北還年輕,
大西北還年輕啊!
還等著我們去建設,
還等著我們去開發!
全世界都在注視著中國的西部,
只有西部富了,
那才是中國的強大!
只有西部富了,
那才是堂堂大中華!
當手銬拷在大強手上時,他哭了!
大強不是為自己哭,他是為他的母親哭.守寡的母親就這麼一個兒子,兒子坐了牢,母親誰來照料啊?想到這,他悔不當初,一張臉像氾濫的河,他哭了!
就在大強要被帶走的時候,母親突然撲通一聲給警察抿下了,堵在了家門口.
大強還是被帶走了.當警車開動的一剎那,還回頭哭嚷著:
“媽------你沒有兒子了!”這喊聲像鞭子一樣抽著母親的心.
大強被帶走以後,母親每天都到看守所來看他.可每次母親都看不到.於是,母親就在看守所的高牆外繞啊繞,繞啊繞,眼淚在看守所的高牆外灑了一地.不到一個星期,母親的眼睛就看不見了.
但大強不知道,母親每天只能在看守所的高強外摸索著繞啊繞,繞啊繞,天黑了都不知道.
後來,有人對母親說,看守所放風的時候,爬上看守所旁邊的小山坡,就可以看見犯人了.母親終於找到了那個小山坡.剛爬上山坡,就激動地一邊哭一邊喊:
'大強------大強------你在哪兒,媽媽來看你了!大強------大強------,媽來看你了!'......也不知母親喊了多少遍.就在母親流不出淚喊不出聲的時候,突然------從山坡下傳來一陣喊聲------大強跪在人群中,拼命地磕著頭,他撕心裂肺地喊,不停的喊著:
'媽,媽,兒子在這,兒子在這,媽.~••~•'
原來,在山坡下放風的大強真的發現了母親.母親一聽到大強的聲音,喚得更勤,一雙手摸向遠方,平舉著像一把飛翔的梯子.
母子呼應的場面,讓所有在場的人歷歷在目,也讓所有犯人的心靈,在泣然中悔恨.
就這樣,一天一天,一月一月.母親每天都準時在大強放風的時候喊他,而大強也都在山坡下舉著手臂對著山坡不停的揮著喊著.大強不知道母親根本看不見他的揮手,母親也不知道山坡下的人,哪一個才是她的兒子.
大強被看押了一年後,就要被執行決.他即將在一聲響之後,結束那曾經因罪惡而不能延續的生命.
臨赴刑場那 天,他哭著對同一監舍的人說:'你們都知道,我媽媽每天都要到對面的小山坡上叫我的名字,聽不到我的聲音她會哭的,我走了之後,如果你們誰要是聽到了, 我...我求求你們,替我叫一聲------媽媽!'監舍的人都點著頭,透過淚水看著大強.
這天,母親又要到山坡上來看大強.有人勸母親不要去了,可她堅持要去,她說:'大強還在等著我呢,見不到我,大強會難過的,見不到我,大強會難熬的.”於是,母親蹣跚著走上了山.
老天爺哭了,老天爺哭了,它不是為大強,而是為她的母親哭了.
等母親艱難地爬上山坡時,衣服鞋子全溼透了,渾身水淋淋的.可母親和往常一樣,心裡無比的高興,母親整理好雨披,又開始無限憐愛地喊著:'大強------大強------媽來看你了!......大強------大強------媽又來看你了!'
風一直在颳著,雨一直在下著.
其實,母親看不到,山坡下已經沒有了她的兒子大強了.
其實,母親看不到,就在此刻,山坡下已有274名犯人正在雨中,向她迴應著:媽媽,兒子在這,兒子在這.並朝她深深的跪下了。
女兒酷愛音樂。
每天清晨當對面陽臺上響起琴聲時,她便痴痴地趴在陽臺上靜靜聆聽。她多想自己能有一架鋼琴……不,不,哪怕能摸一摸,坐上去彈一次也好啊!
一天, 父親來到陽臺,看到女兒趴在陽臺上,十指在陽臺上跳躍著,父親便有了一樁心事……女兒從沒見過父親買一件像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的總是洗得發白的工作服。女兒知道應該鉚足勁兒學習。她想,將來一定要考上音樂學院,那樣,就可以天天彈鋼琴了。
父親似乎比以前忙了許多,每天很早出去,很晚回來,裹著身泥灰倒頭便睡。
日復一日,女兒不知父親為何如此拼命,卻知道父親的白髮她已經再也數不清了……年復一年,五年過去了。女兒考上最好的高中。
父親去銀行取出了存款。一路上陶醉在喜悅中,卻不知道背後跟著一雙邪惡的眼睛。他來到商店,來到一架鋼琴前。這是一架鐙亮的立式鋼琴,標價:一萬八。“夠了。”他想,於是他叫來售貨員。當他滿心歡喜地將緊拽在手裡的工具包開啟時,一條被刀劃開的口子凝結了他的笑容。
父親茶飯不思,一下子憔悴了。擔憂籠罩著女兒的眼眸。幾天後,父親拿出一樣東西:一塊木板,上面貼著厚紙,畫著鍵盤。父親說:“爸爸沒用,本來想給你買架真鋼琴的……”女兒第一次看到了父親的淚水。“爸爸!”女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什麼都明白。
她坐過去,十指輕快地跳躍在琴鍵上,周身沐浴著暖暖的旋律,她淚流滿面,如痴如醉。
這是發生在旅遊景點裡的一個真實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是兩位老人。
一天,兩位老人到山崖上看夕陽。
兩位老人如醉如痴地欣賞著這無比的美景,突然,妻子感到身邊有一個東西在往下墜落,她下意識地伸手一拽,拽住的正是她失足的丈夫。她拽住他的衣領,拼命往上提拉,但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事。丈夫懸在山崖上也不敢隨意動彈,否則兩人都會同時摔落谷底,粉身碎骨。妻子實在有些支撐不住。她的手麻木了,胳膊又腫又脹,彷彿隨時都會和身子斷裂。她意識到瘦弱的胳膊根本拉不住他太沉的身體,她只能用牙齒死死咬住他的衣領,堅持到最後一刻。
丈夫懸掛在山崖上.就等於把生命釘在鬼門關上,在這日薄西山的傍晚,有誰還會來到山崖上?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說:“放下吧,親愛的……”
妻子緊緊咬住牙關無法開口,只能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吱聲。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冥冥中,他感到有熱熱的黏黏的液體滴落在他的臉上,他敏感地意識到是從她的嘴巴里流出來的血,還帶著一種鹹鹹腥腥的味道。丈夫又一次央求。可妻子仍死死咬住他的衣領,無法開口說話,她只能用眼神再次阻止他不要掙扎。
一小時過去了。
兩小時過去了。
他感到有大顆大顆熱熱的液體吧嗒吧嗒滴落在他臉上,他知道妻子七竅在出血了,他肝腸寸斷卻無可奈何。妻子在用一顆堅強的心和死神相杭爭。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旅遊團的人們舉著火炬找到了山崖邊,終於救下了兩位老人。
那件事發生後,妻子的整個牙齒都脫落了,並從此再沒有站起來。
丈夫每天用輪椅推著她,走在街上,看夕陽。
人們都看著這兩位老人融在太陽裡,成為一道最美麗的風景。
有個小男孩,家裡很窮。只有母親。
小男孩七歲那年,不知為什麼,突然得了一場大病,母親帶著他看了很多醫生,都不能確診。那是一種很奇怪的病,沒有人可以說得出病名。
像所有求醫的父母一樣,只要打聽到一絲希望,母親就不惜一切去償試,就這樣試了很多藥,都沒作用,小孩的病逐漸惡化,原來瘦弱的身體一點一點越來越乾瘦。到後來小孩已經無法站起來了。治病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
一天,母親打聽到很遠的地方有個老中醫他的藥可以治好小孩的病,小孩服過一點點後,果然有些好轉。只是老中醫的藥很貴,母親變賣了家裡所有能變賣的東西,只有母親每天靠上山砍柴,這種最原始的手段維持一家的生計。熬七,八遍,淡到實在沒有藥味了才捨得倒掉,男孩發現母親每次都把藥渣倒在馬路上,被路過的行人踩得稀爛,他問母親為什麼,母親告訴他,路人踩你了藥渣,就把你的病氣帶走了,這樣你就好得快些。 男孩說,這怎麼可以呢?我寧願自己一個人病,也不想別人得這個病,果然以後母親不再把藥渣倒在馬路上了。
日子就在母親無數的砍柴與期待中一天天過去,有一天男孩發現自己能夠站起來了,他跌跌撞撞地衝向後門,想把這個訊息 告訴還在深山砍柴的母親。 推開門,是一條通向山裡的小路,水晶一樣的月光靜靜垂下來,路面鋪滿一層稠厚稀爛的東西,是藥渣,那條路少有人走, 只有母親每天砍柴時經過。
1948年,在一艘橫渡大西洋的船上,有位父親帶著他的小女兒,去和美國的妻子匯合。一天早晨,父親正在艙裡用腰刀削蘋果,船卻突然劇烈地搖晃,他摔了下去,刀子剛好紮在他的胸口,全身立即顫慄,嘴脣瞬間烏青。
6歲的女兒被父親瞬間的變化嚇壞了,尖叫著撲過來想要扶他,父親卻微笑著推開女兒的手:“沒事,只是摔了一跤。”然後輕輕的拾起刀子,很慢很慢地爬起來,不引人注意地用大姆去了刀鋒上的血跡。
以後三天,父親每晚照常為女兒唱搖籃曲,早晨替她繫好美麗的蝴蝶結,帶她去看大海的蔚藍。彷彿一切如常,而女兒卻沒察覺父親每一分鐘都在變化,他的臉色一分鐘比一分鐘蒼白,看向海平面的目光是那樣的憂傷。
抵達美國的前夜,父親對女兒說:“明天見到媽媽的時候,請告訴媽媽,我愛她。”
女兒不解的問:“可是明天你就要見到媽媽了,為什麼你不自己告訴她呢?”
她笑了,俯身,在女兒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吻。船到紐約港了,女兒一眼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認出了母親,大喊:" 媽 媽......"周圍忽然一片驚訝,女兒回頭,看見父親已仰面到下,胸口血如井噴,剎那間然紅了整片天空......
尸解的結果讓所有人驚呆了:那把刀精確無比地洞穿了他的心臟,他卻多活了三天,而且不被任何人知覺。唯一可能的解釋是因為創口太小,使得被切斷的心肌依原樣貼在一起,維持了三天的供血。
這是醫學史上的奇蹟,醫學會議上,有人說要稱他為大西洋奇蹟,有人建議以死者的名字命名,還有人說要叫他神蹟。
但一位鬚髮俱白,皺紋裡滿是智慧的老醫生卻一字一頓地說:“這個奇蹟的名字,叫父愛。”
很多時候,我願意將自己定義為一個流浪的人。或許正因為如此,故鄉在我的心中總有著 不一樣的重量。
其實,我對於故鄉的印象是淡薄的,我常常在我走過的每一個城市裡尋找些什麼,當然,這樣的尋找與夢想無關,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顯得並不執著。或許,我所要尋找的不過是一份熟悉感。這種熟悉感常常會為我帶來我所需要的淡定和安寧。誠然,這樣的尋找有時候也會讓我生出些許的悵惘。但是,我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回到故鄉,聽到鄉音,我感到親切,離開,卻有了一種更深的依戀。我想,這種悵然與依戀,大概便是潛藏於我內心深處的另一種鄉愁吧。
在余光中先生的詩裡,鄉愁可以是一枚郵票,可以是一張船票,可以是一方矮矮的墳墓,也可以是一灣淺淺的海峽。那是一股內心無法抑制的思念,和時間一樣漫長,也因為時間,讓這種思念變得越發的深重。相較之下,於佑任先生的鄉愁卻顯得撕心裂肺得多。“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可見兮,永遠不忘。天蒼蒼,野茫茫,山之上,...國有殤。”故土難回,隔海相望卻終不能聚,那樣的鄉愁恐怕已經不是鄉愁了吧,或許應該算是深切的思鄉之痛更為恰當。
然而,這個世上大多數人的鄉愁卻是那種淡淡的,淡淡的,在淡寧中帶點憂傷,在飄泊中充滿想往,恰似故鄉的炊煙一般自然,又如同故鄉的溪水一樣恬靜。因為沒有那種“不可見兮”的傷痛,所以便不見得怎樣的刻骨。然而,這樣的鄉愁卻總有一些讓人沉迷的質地,所謂鄉愁撩人,揮之不去,大抵指的便是這樣一種情懷吧。
葉落歸根,這是很多人不願捨棄的理念。所以有少小離家老大回,頭髮白了,也一定要回到故鄉。舉凡中國人,大都有或濃或淡的故土和家園情結。聽到鄉音,便不由得淚水漣漣,舉頭望見了明月,低頭便思起了故鄉。一枝一葉,一山一水,月圓月缺,都可以是思鄉的寄託。這樣的鄉愁寫在每個人的心中,它並不沉重,相反,在某種意義上,恰似人心的一面鏡子,映照的是自己最初的形象,或者就像一輪圓月一樣,始終皎潔在內心,有著淡淡美麗的身影。我想,這便是我的“美麗”鄉愁的由來吧。
在我看來,鄉愁的確應該稱得上是美麗的。誠然,鄉愁中也有傷痛,有悵惘,有一份欲盼卻不可得的憂傷。然而,當心中那抹鄉愁湧起的時候,內心必定是清純而無任何雜質,柔軟而又溫暖的。那份明淨和嚮往常常可以照亮心靈中任意一個哪怕是曾經陰暗的角落。有時候,人必須有那麼片刻的溫存和寧靜,哪怕是脆弱。想想家,想想故鄉的山水,想想故鄉的小路,想想故鄉已長得參天的大樹,還有那永遠開不完的野草花。把故鄉放在心裡,在心裡永遠為故鄉留下一個角落,那該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
古時的人,常常背井離鄉,歸途難覓,所以更容易滋生也更容易理解鄉愁的由來。現代社會,通訊和道路越來越發達通暢,以至於遠在天涯也若近在咫尺,來來回回不過平常事,所以,在一定程度上的確緩解了鄉愁之重。然而我以為鄉愁是永遠的。鄉愁的存在,不在於道路的曲折遠近,不在於時間的長短,卻在於人內心深處永遠尋求的那份歸屬感。在時間的長河裡,每一個人都在流浪。而鄉愁,便是那艘可以把我們帶回最初的船。
12歲那年,周恩來離開家鄉,來到了東北。當時的東北,是帝國主義列強在華爭奪的焦點。他在瀋陽下了車,前來接他的伯父指著一片繁華、熱鬧的地方,對他說:“沒事可不要到那個地方去玩啊!”
“為什麼?”周恩來不解地問。
“那是外國租界地,惹出麻煩來可就糟了,沒處說理去!”
“那又是為什麼呢?”周恩來打破砂鍋問到底。
“為什麼?中華不振啊!”伯父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不久,周恩來進了東關模範學校讀書。他始終忘不了大伯接他時說的話,經常想:“租界地是什麼樣的?為什麼中國人不能去那兒,而外國人卻可以住在那裡?這不是中國的土地嗎……”一連串的問題使周恩來迷惑不解,好奇心驅使著他,一定要親自去看個究竟。
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天,周恩來揹著大伯,約了一個要好的同學闖進了租界。嘿!這一帶果真和別處大不相同:一條條街道燈紅酒綠,熱鬧非凡,街道兩旁行走的大多是黃頭髮、白面板、大鼻子的外國人和耀武揚威的巡警。
正當周恩來和同學左顧右盼時,忽然發現巡警局門前圍著一群人,正大聲吵嚷著什麼。他們急忙奔了過去,只見人群中有個衣衫襤褸的婦女正在哭訴著什麼,一個大個子洋人則得意揚揚地站在一旁。一問才知道,這個婦女的親人被洋人的汽車軋死了,她原指望中國的巡警局能給她撐腰,懲處這個洋人。誰知中國巡警不但不懲處肇事的洋人,反而把她訓斥了一通。圍觀的中國人都緊握著拳頭。但是,在外國租界地裡,誰又敢怎麼樣呢?只能勸勸那個不幸的婦女。這時周恩來才真正體會到伯父說的“中華不振”的含義。
從租界地回來以後,同學們常常看到周恩來一個人在沉思,誰也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麼。直到在一次修身課上,聽了周恩來的發言才解開了這個謎。
那天修身課上,魏校長向同學們提出一個問題:“請問諸生為什麼而讀書?”
同學們踴躍回答。有的說:“為明理而讀書。”有的說:“為做官而讀書。”也有的說:“為掙錢而讀書。”“為吃飯而讀書”……
周恩來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搶著發言。魏校長注意到了,打手勢讓大家靜下來,點名讓他回答。周恩來站了起來,清晰而堅定的回答道:
“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走出門,就與微風撞了個滿懷,風中含著露水和梔子花的氣息。早晨,好清爽!
不坐車,不邀遊伴,也不帶什麼禮物,就帶著滿懷的好心情,踏一條幽徑,獨自去訪問我的朋友。
那座古橋,是我要拜訪的第一個老朋友。啊·,老橋,你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這澗水上站了幾百年了吧?你把多少人馬渡過對岸,滾滾河水流向遠方,你弓著腰,俯身凝望著那水中的人影、魚影、月影。歲月悠悠,波光明滅,泡沫聚散,唯有你依然如舊。
走進這片樹林,鳥兒呼喚我的名字,露珠與我交換眼神。每一棵樹都是我的知己,它們迎面送來無邊的翠綠,每一棵樹都在望著我。我靠在一棵樹上,靜靜地,彷彿自己也是一棵樹。我的腳下長出根鬚,深深扎進泥土和岩層,頭髮長成樹冠,胳膊變成樹枝,血液變成樹的汁液,在年輪裡旋轉、流淌。
這山中的一切,哪個不是我的朋友?我親切地跟他們打招呼:你好,清涼的山泉!你捧一面明鏡,是要重新梳妝嗎?你好,汩汩的溪流!你吟誦著一首首小詩,是邀我與你唱和嗎?你好,飛流的瀑布!你天生的金嗓子,雄渾的男高音多麼有氣勢。你好,陡峭的懸崖!深深的峽谷襯托著你挺拔的身軀,你高高的額頭上彷彿刻滿了智慧。你好,悠悠的白雲!你潔白的身影,讓天空充滿寧靜,變得更加湛藍。喂,淘氣的雲雀,嘰嘰喳喳地在談些什麼呢?我猜你們津津樂道的,是飛行中看到的好風景。
撿起一段落花,捧在手中,我嗅到了大自然的芬芳清香;拾一片落葉,細數精緻的紋理,我看到了它蘊含的生命的奧祕,在它們走向泥土的途中,我加入了這短暫而別有深意的儀式。捧起一塊石頭,輕輕敲擊,我聽見遠古火山爆發的聲浪,聽見時間隆隆的回聲。
忽然,雷陣雨來了,像有一千個俠客在天上吼叫,又像有一千個醉酒的詩人在雲頭吟詠。滿世界都是雨,頭頂的岩石為我撐起的巨傘,我站立的地方=成了看雨的好地方,誰能說這不是天地給我的恩澤?
雨停了。幽谷裡傳出幾聲犬吠,雲嶺上掠過一群歸鳥。我也該回家了。我輕輕地揮手,告別了山裡的朋友,帶回了滿懷的好心情,好記憶,順便還帶回一路月色。
一個人是否堅強,不但要看他承受苦難的能力,更要看他承受幸福和抵制誘惑的定力。從某從角度,抵制內心的那種誘惑是最難的。大多數人都是無數次被內心的那種誘惑征服,然後被誘惑一次又一次地拖著走向平庸。因而,卓越的人都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內心慾望,他們能控制好自己,因而能控制好別人,人生也可以按照他們內心的設想去展開。我們很多時候無法到達目標,正是因為內心慾望的干擾。
專注之所以有力量,是因為專注付出的成本最小。所有的力量都向同一個方向用力是,形成的合力量大。在同一個領域內,所有的努力都可以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相互增強,形成一種強大的系統力量,容易融會貫通,突破成長上限。專注就是目標明確、行動有力、排除干擾、永不止息。
面對壓力,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問題,然後專注地將問題一個一個地解決,最後壓力自然消失。當我們將注意力集中在壓力本身,壓力可能會越放越大,只有將注意力集中在問題上,專注於尋找解決之道,忘記了壓力的存在,才是舒緩壓力的最佳方法。
看到石勇的《世界如此險惡,你要內心強大》,只看書名便買了一本。世界並不平和,面對無法預知的未來,最有效的應對方法就是保持內心的強大。內心強大,其實就是能強有力地控制自己的心理和情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亂。
讀書,其實只是一種喜歡,只是喜歡那種安然恬靜、任時光任意流尚的自由感。只是喜歡內心的那種充實和滿足,只是喜歡讀書帶給自己那些夢想和期許。讀書給我們的未來帶來了一種未知的可能性,讓我們知道,生命除了平庸地展開外,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性,讓我們的靈魂得到昇華——只因我們曾經讀過那麼多的書。
讀的書多了,才知道盡管每個人似乎都可以寫一本外貌像書的書,可很少有人能寫一本壽命比自己的生命還長的書。但有的書如此強大,讓我們充滿了敬意:例如《論語》,2720xx年了,它仍然還被奉為圭臬,對世人思想行為影響甚巨。人生苦短,一定得將自己所有的經歷、思想、感悟、智慧濃縮成一本生命之書,讓自己離開以後,它還在世間久久傳說。
每寫下一段文字,其實就是對自己生命的一次雋刻,思想的光亮就這樣點點滴滴地記錄下來,最終形成一種生命的光亮。每個人都會離來,只有思想能留下來。也許,百年之後,這些流傳在網路上的思想,會在一個平談的日子觸動某一個人的內心,讓他感慨、醒悟、流淚。如果這樣,算不算也是生命的一種延續呢?
紅伍在冰天雪地裡艱難地前進。嚴寒把雲中山凍成了一個大冰坨。狂風呼嘯,大雪紛飛,似乎要吞掉這支裝備很差的隊伍。
將軍早把馬讓給了重傷員。他率領戰士們向前挺進,在冰雪中為後續開闢一條通路。等待著他們的是惡劣的環境和殘酷的戰鬥,可能吃不上飯,可能睡雪窩,可能一天要走一百幾十里路,可能遭到敵人的突然襲擊。這支隊伍能不能經受住這樣嚴峻的考驗呢?將軍思索著。
隊伍忽然放慢了速度,前面有許多人圍在一起,不知在幹什麼。 將軍邊走邊喊:“不要停下來,快速前進!” 警衛員跑回來告訴他,“前面有人凍死了。”
將軍愣了一下,什麼話也沒說,快步朝前走去。
一個凍僵的老戰士,倚著光禿禿的樹幹坐著。他一動不動,好似一尊塑像,身上落滿了雪,無法辨認他的面目,但可以看出,他的神態十分鎮定,十分安詳: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間還夾著半截紙卷的旱菸,火已被雪打滅;左手微微向前伸著,好像在向戰友借火。單薄破舊的衣服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
將軍的臉色頓時嚴峻起來,嘴角邊的肌肉抽動著。忽然他轉過臉向身邊的人吼道:“把軍需處長給我叫來!為什麼不給他發棉衣?”
呼嘯的狂風淹沒了將軍的話音。沒有人回答他,也沒有人走開。他紅著眼睛,像一頭髮怒的豹子,樣子十分可怕。
“聽見沒有,警衛員?叫軍需處長跑步過來!”將軍兩腮的肌肉抖動著。 終於有人小聲地說了一聲:"他就是軍需處長……"什麼,將軍正要發火的手勢忽然停住了,他怔怔地佇立了足有半分鐘,雪花無聲地落在他的臉上,化成閃爍的淚珠。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緩緩地舉起右手,向這位與雲中山化為一體的軍需處長,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
風更狂了,雪更大了。大雪很快地覆蓋了軍需處長的身體,他成了一座晶瑩的豐碑 。
將軍什麼話也沒說,大步走進漫天的風雪中。他聽見無數沉重而堅定的腳步聲。那聲音似乎在告訴人們:如果勝利不屬於這樣的隊伍,還會屬於誰呢?
1942年冬,日軍在華北地區進行了殘酷的大掃蕩,華北地區各和敵人進行了激烈戰鬥,同時,敵人向綏遠地區也進行了掃蕩,並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企圖想一口吃掉這裡的根據地,一舉圍剿駐守在內蒙古中西部地區的騎兵。
同志們,大家都知道了,入冬以來,鬼子對我們的根據地進行了殘酷的大掃蕩,這次掃蕩不比以往,情況可能會更糟糕。我要說的只有一句,天下沒有打不破的包圍圈,對我們騎兵連來說,老子就不把它當成是突圍戰,當成什麼,當成進攻,向我們正面的敵人發起進攻。記住,全連哪怕只剩一個人,也要繼續進攻,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當然,我們這次面臨的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血戰,戰鬥也將極為殘酷,我們中間將會有很多人犧牲,但就是這樣,我們也要承受代價,因為,我們是軍人,我們肩負著守土抗敵的責任和使命,我們不犧牲,難道還要犧牲我們的父老鄉親嗎?同志們,儘管敵眾我寡,實力懸殊,但我們敢於和敵人以命相搏,殺開一條血路。現在就把刺刀給我磨快,把子彈給我推上膛,把手榴彈的蓋兒給我擰開嘍,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們要殺出騎兵連的威風。
畫外音:騎兵連,向敵人進攻,殺……
戰鬥很慘,鬼子的進攻也越來越猛烈,每一次的衝鋒過後,我都會看到我的弟兄們一個個掉下馬去,他們有的身首異處,有的甚至被砍得血肉模糊,但是他們沒有一個放棄,沒有一個當逃兵。我的這些弟兄,有的還只有十幾歲,他們卻像他們的父輩一樣,拿著馬刀去砍殺敵人。
現在我命令,騎兵連全體,準備戰鬥。
狗日的日本鬼子,你們搶光我們的糧食,燒光我們的房屋,殺光我們的父老鄉親,你們甚至不放過一個孩子,一個年邁的老人。你們這幫畜生,有種我們戰場上拼刺刀,這才是真正的軍人。又一次的衝鋒過後,我的身邊只剩下了四個弟兄。
弟兄們,我們的子彈打光了,現在也只剩我們五個人了,弟兄們,把給我扔了,絕不留給小日本,我們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投降,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鬼,不當亡國奴。來,讓我們再次唱起我們的軍歌:
如果祖國遭受了侵犯,熱血男兒當自強,喝乾這碗家鄉的酒,壯士一去不復返。
弟兄們,拔刀。騎兵連,聽我的命令,向敵人,進攻。
這就是我們的軍人,這就是我們的軍魂。我們這支走過了七十七年的風雨歷程,從弱小逐漸走向強大,我們靠的是什麼?我們靠的就是這種軍魂,我們靠的就是我們廣大指戰員的戰鬥意志。縱然是敵眾我寡,縱然是身陷重圍,一句話,狹路相逢勇者勝,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那天,在辦公室裡,我的兩位同事為一件小事吵了起來,他們互不相讓,一個勁地指責著對方的不是,話裡話外,都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對方佔了便宜。而事實上,站在一個旁觀者的位置,我覺得他們彼此都有不對的地方,可為什麼都他們卻意識不到呢?
聽了同事的爭吵,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個故事,說的是一位年輕人在生活中處處碰壁,他有一種厭倦塵世的感覺。於是,有一天,他來到一座寺廟,請一位得道高僧為他指點迷津。年輕人說:“大師,如今這世道實在太險惡了,處處充滿了冷漠和陷阱。不蝕心鬥角,爾虞我詐;就是互相傾軋,爭得你死我活。人情薄得就像一張紙,一不小心就捅破了。不知為什麼,我看到的總是人們虛偽的面孔,感受到的總是人們的自私自利。請問大師,我該怎麼辦呢?是找一個無人的深山隱居起來,還是與渾濁的社會對抗到底?”
望著一臉沮喪的年輕人,大師知道,給他講再多的道理,他也不一定聽得進去,關鍵是要讓他的心靈深處有所頓悟,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要想走出陰霾,還得靠年輕人自己。
就在這時,樹上一隻鳥兒嘰嘰地叫了幾聲,隨後,一灘鳥糞不偏不差,正好落在了年輕人的身上。年輕人怒不可遏,放聲罵道:“你這該死的鳥,沒看見下面有人嗎?呆會兒我找個彈弓打死你!”大師聽罷,雙手合十,微笑著說:“善哉!善哉!施主,這不是鳥兒的過錯,因為樹林本來就是它們棲身的地方,有鳥糞落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怪只怪我們站錯了地方,不該打擾了鳥兒的寧靜。”
年輕人一臉迷惑,仍有些不明白。見此,大師繼續說道:“施主,請看看你伸出的手,你在指責鳥兒時,食指指著小鳥,而中指、無名指和小指則指著自己。也就是說,當你在指責別人時,你要承擔三倍於別人的責任。因此,對於人情世故,要與人為善,寬以待人,能讓人時且讓人,能容人處且容人,那樣你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
聽了大師的訴說,年輕人恍然大悟,原來不是人心險惡,世態炎涼,而是自己缺乏一顆理解的心,一顆寬容的心。從那以後,年輕人不再抱怨別人,而是在自己的身上尋找原因,多年年,他成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士,人們紛紛稱頌著他的賢德。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在責怪別人時,恰恰是因為自己站錯了地方。在面對一件事時,我們往往只看到了自己的利益,而忽略了別人的利益,所以總認為自己是對的,而別人是錯的。如果大家能換一個角度,站在別人的位置思考問題,結果就會大相庭徑。你會驚奇地發現,世界變得美好了,人心變得善良了,生活變得快樂了。
我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從未見過開得這樣盛的藤蘿,只見一片輝煌的淡紫色,像一條瀑布,從空中垂下,不見其發端,也不見其終極。只是深深淺淺的紫,彷彿在流動,在歡笑,在不停地生長。紫色的大條幅上,泛著點點銀光,就像迸濺的水花。仔細看時,才知道那是每一朵紫花中的最淺淡的部分,在和陽光互相挑逗。
這裡春紅已謝,沒有賞花的人群,也沒有蜂圍蝶陣。有的就是這一樹閃光的、盛開的藤蘿。花朵兒一串挨著一串,一朵接著一朵,彼此推著擠著,好不活潑熱鬧!
“我在開花!”它們在笑。
“我在開花!”它們嚷嚷。
每一穗花都是上面的盛開、下面的待放 。顏色便上淺下深,好像那紫色沉澱下來了,沉澱在最嫩最小的花苞裡。每一朵盛開的花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張滿了的帆,帆下帶著尖底的艙,船艙鼓鼓的;又像一個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綻開似的。那裡裝的是什麼仙露瓊漿?我湊上去,想摘一朵。
但是我沒有摘。我沒有摘花的習慣。我只是佇立凝望,覺得這一條紫藤蘿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緩緩流過。流著流著,它帶走了這些時一直壓在我心上的關於生死的疑惑,關於疾病的痛楚。我沉浸在這繁密的花朵的光輝中,別的一切暫時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的寧靜和生的喜悅。
這裡除了光彩,還有淡淡的芳香,香氣似乎也是淺紫色的,夢幻一般輕輕地籠罩著我。忽然記起十多年前家門外也曾有過一大株紫藤蘿,它依傍一株枯槐爬得很高,但花朵從來都稀落,東一穗西一串伶仃地掛在樹梢,好像在試探什麼。後來索性連那稀零的花串也沒有了。園中別的紫藤花架也都拆掉,改種了果樹。那時的說法是,花和生活腐化有什麼必然關係。我曾遺憾地想:這裡再也看不見藤蘿花
過了這麼多年,藤蘿又開花了,而且開得這樣盛,這樣密,紫色的瀑布遮住了粗壯的盤虯臥龍般的枝幹,不斷地流著,流著,流向人的心底。
花和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長河是無止境的。我撫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艙,那裡滿裝生命的酒釀,它張滿了帆,在這閃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它是萬花中的一朵,也正是一朵朵花,組成了萬花燦爛的流動的瀑布。
在這淺紫色的光輝和淺紫色的芳香中,我不覺加快了腳步。
1982年5月6日
多少民間歌手都曾謳歌過自己故鄉的河流。我是個詩人,我心中最最美麗的河流也在我的故鄉。故鄉的河流名不見經傳,只是淮河上的一個小支流,她卻有一個雄偉的大名——獅。
獅河依傍著家鄉的城鎮,小時候,有人告訴我:發大水的時候,你可以坐在箭垛上洗你的腳巴丫兒。這條河冬季水很淺,扔幾塊石頭在水裡,不溼鞋就能跑過去了。夏天如果遇上洪水氾濫,連城門都得關上。但坐在城頭箭垛上洗腳的日子我卻從沒碰過,頂多是洪水把城牆淹沒三分之一。坐在城頭看滾滾濁流卷著大樹、死人、死馬和屋頂轟然飄過。有一次,屋頂上還站著一個小孩,他拼命搖著雙手在喊叫,但水聲太響,聽不清。那時,我甚至很羨慕他,這是一次多麼驚險、壯麗的旅行!沿途會看到許許多多出人意外的美景。
不發大水的時候,獅河水清可見底。我像一條大魚似的擎著魚叉潛入水下去追逐小魚,那是最愜意的時光。但有時也會遭遇不幸,上岸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鞋找不到了。最狼狽的是短褲被人偷走,我不得不赤裸裸、水淋淋地像安徒生的皇帝那樣,穿著“新衣”進城,跑過一條街,讓那些好管閒事的娘兒們捂著嘴笑。回到家裡還得挨一頓飽打,但當晚的夢裡依然是水中的故事。第二天又扛著魚叉偷偷下河去了。
河對岸是一條迤邐十里的竹林,竹林後面就是一座小山——那時我覺得它是一座很大的山,認為山上肯定有大象和老虎。常常和小夥伴們握著魚叉,像探險家們似的,表情嚴肅、緊張,在草叢中魚貫向前。非常遺憾的是,我們只遇到過一隻野兔和一隻雉雞。爬到山頂,有一座小廟,叫賢山寺。廟裡只有一個老和尚、兩個小和尚。我竟會傻乎乎地對他們說:“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你們是不是沒水吃呀?”這一問,連那位不苟言笑的長老都大笑起來。一個小和尚把我領到廟背後,指著一股泉水讓我看,他說:“託老佛爺的福,這股泉水一直流進我們的鍋裡。”有這巧事!
當我第一次學寫“泉”字的時候,我想到的是賢山寺背後那股叮咚的泉水。當我第一次學寫“河”字的時候,我想到的是獅河。此後,當我一千次、一萬次寫的“河”字的時候,我想到的還是獅河,那條在我心靈中永不幹涸、故鄉的河!
梁任公先生晚年不談政治,專心學術。大約在民國十年左右,清華學校請他作第一次的演講,題目是《中國韻文裡表現的情感》。我很幸運地有機會聽到這一篇動人的演講。那時候的青年學子,對梁任公先生懷著無限的景仰,倒不是因為他是戊戌政變的主角,也不是因為他是雲南起義的策劃者,實在是因為他的學術文章對於青年確有啟迪領導的作用。過去也有不少顯宦,以及叱吒風雲的人物,蒞校講話。但是他們沒有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任公先生的這一篇講演稿,後來收在《飲冰室文集》裡。他的講演是預先寫好的,整整齊齊地寫在寬大的宣紙製的稿紙上面,他的書法很是秀麗,用濃墨寫在宣紙上,十分美觀。但是讀他這篇文章和聽他這篇講演,那趣味相差很多,猶之乎讀劇本與看戲之迥乎不同。
我記得清清楚楚,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高等科樓上大教堂裡坐滿了聽眾,隨後走進了一位短小精悍禿頭頂寬下巴的人物,穿著肥大的長袍,步履穩健,風神瀟灑,左右顧盼,光芒四射,這就是梁任公先生。
他走上講臺,開啟他的講稿,眼光向下面一掃,然後是他的極簡短的開場白,一共只有兩句,頭一句是:“啟超沒有什麼學問——,”眼睛向上一翻,輕輕點一下頭:“可是也有一點嘍!”這樣謙遜同時又這樣自負的話是很難得聽到的。他的廣東官話是很夠標準的,距離國語甚遠,但是他的聲音沉著而有力,有時又是洪亮而激亢,所以我們還是能聽懂他的每一字,我們甚至想如果他說標準國語其效果可能反要差一些。
我記得他開頭講一首古詩,箜篌引:
公無渡河。
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
其奈公何!
這四句十六字,經他一朗誦,再經他一解釋,活畫出一出悲劇,其中有起承轉合,有情節,有背景,有人物,有情感。我在聽先生這篇講演後約二十餘年,偶然獲得機緣在茅津渡候船渡河。但見黃沙彌漫,黃流滾滾,景象蒼茫,不禁哀從中來,頓時憶起先生講的這首古詩。
先生博聞強記,在筆寫的講稿之外,隨時引證許多作品,大部分他都能背誦得出。有時候,他背誦到酣暢處,忽然記不起下文,他便用手指敲打他的禿頭,敲幾下之後,記憶力便又暢通,成本大套地背誦下去了。他敲頭的時候,我們屏息以待,他記起來的時候,我們也跟著他歡喜。
先生的講演,到緊張處,便成為表演。他真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有時掩面,有時頓足,有時狂笑,有時太息。聽他講到他最喜愛的《桃花扇》,講到“高皇帝,在九天,不管……”那一段,他悲從中來,竟痛哭流涕而不能自已。他掏出手巾拭淚,聽講的人不知有幾多也淚下沾襟了!又聽他講杜氏講到“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先生又真是於涕泗交流之中張口大笑了。
這一篇講演分三次講完,每次講過,先生大汗淋漓,狀極愉快。聽過這講演的人,除了當時所受的感動之外,不少人從此對於中國文學發生了強烈的愛好。先生嘗自謂“筆鋒常帶情感”,其實先生在言談講演之中所帶的情感不知要更強烈多少倍!
有學問,有文采,有熱心腸的學者,求之當世能有幾人?於是我想起了從前的一段經歷,筆而記之。
穆老師的眼睛雙眼皮兒,烏黑的眼珠又圓又大。乍一看並沒有什麼特別,可是你仔細一瞧,穆老師的眼睛還會說話哪。
語文課上,我想起書桌裡那塊漂亮的新橡皮,手癢癢了,不知不覺地伸進去,想要摸一摸。正巧被穆老師看見了,她的眼睛好像在暗示:“你怎麼做小動作啦!”我的手馬上不癢了,趕緊縮回來,認真聽老師講課。
有一次,穆老師在大禮堂給我們講《烏鴉喝水》這篇課文,有三百多位老師來聽課。穆老師提問:“烏鴉為什麼能喝到水?”我馬上把手舉得高高。穆老師叫我回答。我站起來,只見那麼多老師看著我,心怦怦直跳,回答的聲音很輕。穆老師的眼睛馬上向我投來鼓勵的目光,似乎在說:“說得對,就是聲音再響亮點兒!”我看看穆老師的眼睛,膽子大了,聲音也響亮了。這時,穆老師的眼睛又向我投來讚許的目光,好像在說:“講得好!”
記得有一回,我生病住院了,過了一個多星期才上學。上課時,穆老師不時用眼睛看看我,彷彿對我說:“吃得消嗎?”我病剛剛好,精神還不太足,但一看到穆老師的眼睛,精神就提起來了。
下課,穆老師和我們一起玩的時候,她的眼睛也會說話。一次,我們玩“老鷹捉小雞”。穆老師當“老鷹”。她一下子跑到東,一下子跑到西,眼睛呢 睜得大大的,好像在提醒我們:“哎---當心!我要捉住你們啦!”真糟糕!末尾的一隻“小雞”跑得太慢,被捉住了。這時候,穆老師的眼睛笑得彎彎的,似乎在說:“哈哈,這回可讓我捉住了!”
這一次,是父親的手握在母親的手裡。
這是一雙被歲月的牙齒啃得乾瘦的手:灰黃的面板,像是陳年的黃紙,上邊滿是漬一般的斑點;不安分的筋,暴露著,略略使皮與指骨間,有了一點點空(kòng)隙(xì)。那些曾經使這手顯得健壯和有力的肌肉消失了。這是長年疾病的折磨所雕(diāo)鑿(záo)出來的作品。
可是,母親仍(réng)然(rán)緊緊地握著這雙手。一個鐘頭,又一個鐘頭坐在父親躺著的床邊,看著他瘦削失形的臉,聽氧氣從炮筒一樣的鋼瓶裡出來,咕咕嘟嘟穿過水的過濾,經過鼻腔慢慢流進 那兩片已被癌細胞吞噬殆盡的肺葉裡,樣子有些木然。
很久都是相對無言。突然,母親感到、那手在自己手心動了一下,便放鬆了它。那手立即像渴望自由的鳥,輕輕地轉動一下,反握住母親的手。
“要喝水嗎?”母親貼近他的臉低聲地問。
父親不回答。只是無力的拉著母親的手。母親知道,父親實在是沒有力量了,從那手上她已感到生命準備、從這個肉體上撤離的速度。不過依著對五十多年來夫妻生活的理解,她隨著那手的意願,追尋著那手細微的指向,輕輕地向他身邊移動著。到了胸前,她感覺到父親的手指還在動。又移到頸邊,那手指似乎還在命令:前進!不要停下來!
一切都明白了,母親全力握緊那乾枯的手,連同自己的手,一齊放在父親的脣上。那乾枯的手指不動了,只有嘴脣在輕輕嚅動。有一滴渾濁的淚從他灰黃多皺的臉頰上滾落下來。
許多記憶一下子湧上母親的心頭。
從這兩雙手第一次牽在一起的時候,父親就這樣大膽而放肆地,把母親纖細的手拉到自己的脣邊。那時,父親的手健壯、紅潤而有力量。母親想掙脫他的手,但像關在籠子裡的鳥,衝不破那手指的門,直到母親心甘情願地讓自己的手停留在他的脣邊。
習慣是從第一次養成的。這兩雙手相牽著,走過一年又一年,直到他們的子女一個個長大,飛離他們身邊。貧困的時候,他們坐在床邊,父親拉過母親的手放在自己的脣邊;苦難的時候,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脣邊。手指好像是一些有靈性、會說話的獨立生命,只要握在一起加上輕輕一吻,就如同魔術師神奇的吹了一口氣,什麼就都有了。信心、勇氣、財富,一切都有了。
他們有時奇怪地問對方,什麼叫愛情,難道就是這兩雙手相牽,加上輕輕的一吻?或許這只是他們自己獨特的方式。短暫的離別也罷,突然的重逢也罷,甚至化解任何一個家庭都絕不可少的為生活而起的爭執,都是這一個程式化了的動作。
可是,他們彼此聽得懂這手的語言:關切、思念、幽怨、歉意、鼓勵、安慰……
現在,生命就要首先從他的一雙手走到盡頭了。曾經有過的青春、愛情,曾經有過的、共同的幸福記憶,都將從這一雙手首先遠去了。
母親的手在父親的脣上只停留了短暫一瞬,便感到那隻乾枯的手不再動了,失去了溫度。屋子裡突然一片靜寂,原來木咕作響的氧氣過濾瓶不再作聲了。時間到了!
母親沒有落淚,站起身來,看著那一張曾經無比熟悉、突然變得陌生的臉,慢慢抓起父親的手,輕輕地貼在自己脣邊。她覺得沿著手臂的橋,那個人的生命跑了過來,融會在自己身上。
母親相信自己不會孤單,明天,依然會是兩個生命、兩個靈魂面對這同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