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
野豬林就在你家後面的山林，
只是你不曾進入。
當你試著呼喚野豬――
這一隻面孔熟悉的動物，
它毛髮堅硬，
四蹄短小，耳朵頗有幾分姿色。
它來了，
腳下生風，像靈魂出竅了。
你家後山灌木叢中躲藏的靈魂，
何時成了一群野豬?
何時又像逃出家門的少女――
耳朵漂亮，身材亦漂亮。
胯下的生殖器，
故鄉最美的一部分，
在春風吹拂中，
閃閃發光，生育亦閃光。
《山海經》中長臉的祖先，
隱藏於後山灌木叢中的野豬，
它撲下來，咬住鄰居姑娘的腰身。
哦野豬野豬，
呼呼喘粗氣。
你喜歡的姑娘，
腰身咬在野豬嘴裡，
後山――
一座隱藏在你肉身裡的山，
沾滿了豬毛，
一點野性就足夠洩露你的祕密。
當你試著呼喚野豬，
親愛的，你的逃離如天上的白雲
飄蕩南山，灌木叢中靈魂漆黑一團。
不是一隻，
而是一群。
態度傲慢，
扮演綠林好漢。
你睡得好死啊，
怎麼就怠慢了?
難道你不曾與野豬有過約會?
難道你不喜歡懷裡抱著野豬的
鄰居姑娘?
《在香山尋經學院》
經學院在哪裡?經學院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我摸黑經過中關村，經過北大後邊的水渠
我經過了西苑，高大的樹木發出沙沙的響聲
經過圓明園、頤和園，古老的園林裡有人影晃動
我的心因為緊張而像風一樣低泣
我要去經學院，但在香山下徘徊到天黑
與夜鳥的交流是一生的豔遇，她們的叫聲打動我低泣的心
京密引水渠裡我看見我模糊的倒影，倒影清涼、孤獨於另一個世界
植物氣息從我的臉上瀰漫開來
我是不是要死了?夜鳥，你說我死過了一次
我目瞪口呆，我不曾死過，但我找不到去經學院的路
香山我是來過，我是愛過恨過人世的那一片浮華煙雲
慢慢地，我轉動樹幹似的脖子，我看見夜鳥脫下羽毛
我看見香山在夜霧裡飄動起來，像一群群神仙
慢慢地，我也像一棵樹，在夜鳥的叫聲裡連頭顱都溼淋淋的
我的身體在夜霧裡也飄動起來，我看見香山的神仙哭成一片
當爸爸變得不再囉嗦，
當爸爸變得感情脆弱，
我知道他老了。
歲月在他的眼角畫下曲線，
年輪將他的脊樑變得彎曲，
我知道他老了。
當媽媽變得更加囉嗦，
當媽媽踮起晾衣時的腳尖，
我知道她老了。
年輕的容貌被歲月摧毀，
柔軟的雙手已粗糙僵硬，
我知道她老了。
我在天橋上踱步，
看橋下車水馬龍，
感嘆時間的流逝，
感嘆歲月的變遷。
記得那時牽著你們的手，
沒有方向，
就算世界盡頭也勇敢去闖。
那時的我天真的以為，
生活如此，甚好!
每天依偎在你們懷裡，甚好!
那時的我不懂歲月，
以為時間可以永恆。
如今的我已變得滿目蒼穹，
才知道原來我已長大，
父母也已老去。
多希望時間停留，
讓我多些陪伴的時光。
多希望再次，
拉起佈滿滄桑的手，
向著遠方的美好，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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