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感慨人生的美文欣賞:海誓
本站:不可複製的海誓,無以言表,唯心可知。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海誓》。
兩個夏天分別有兩次觀海的經歷。海天一色,碧空如洗,黃沙綠椰,白鷗青石,都是淺淡的記憶。
唯有兩次偶遇,讓我聯想所謂山盟,懂得何是海誓?印象極為深刻。
在海南,與陸先生同遊,他來自一所國小,教語文,剛過不惑之年。那一天,大多數人在分界洲島的沙丘上吹海風,繪灘圖,下海游泳,追著海浪歡呼的時候,他一個人默默地走在海邊的礁石間,一直在尋找著,像是在尋寶。
待旅行團集合的杏黃旗揮起,他才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客車順著海口到三亞的高速公路飛駛,因為沒有收費站的阻隔,一路暢通。這時候,坐在鄰座的陸先生便把他的收穫拿出來讓我分享:“我本想找到一隻正宗的海螺的,帶回去讓我愛人聽大海的聲音,可惜怎麼也找不到。”
我笑了:“這海灘每天就有成千上萬的人來過,哪還有正宗的海螺?連人造的也不夠遊人搶購的。”
“是啊是啊,肯定是找不到海螺了。但是,你看,我找到了什麼?”他伸手從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石頭,酷像一枝淡白色的麻糖。“你看,這是個什麼?兩個Y連在一起的連心海雕石,怕是一億年海浪才能把礁石雕刻成這個樣子吧,一億年。”在強調年代久遠的時候,他伸出了纖纖長長的食指。
陸老師見我不解,指點著說:“我的愛人小名叫丫丫,你不知道我看到這個寶物時,心情是多麼激動啊。彷彿一億年時光的打磨就為了今天讓我來領取。這還是漢語拼音‘永遠’的縮寫哎。”說著他趕緊把那“永遠的丫丫”重新收藏起來。
陸老師表情豐富的笑,珍藏在我的心底。這樣的禮物只有心存真愛的人才能找到,可遇而不可求。
常常想到海誓山盟的成語,也常常看到,在名山的深澗旁在大海的峭壁邊,只要是有鋼索的地方,就會有無數的連心鎖。殊不知,風雨經年,那些曾經閃閃發亮的鎖鏈,早已鏽跡斑斑,變成了蝕心鎖、堵心鎖、死心鎖。他們的主人也許再沒有來過,甚至沒有再想起過。山盟因簡單而易逝。
但令人感動的,真正的海誓總在我身邊重演。
深秋,在北戴河休養期間,與我同宿一室的是張老師,也是一位語文老師。
那些日子一直陰雨綿綿,張老師天天晚間新聞後就盯著天氣預報看。臨到離開北戴河療養院的前一夜,他特別鄭重地對我說:“明天凌晨四點,叫醒我好嗎?”
“八點鐘才出發,起那麼早幹什麼?”
“去看日出,明天是個晴天。我要把海上日出的景色照下來,帶回去給我愛人看。她不讓我花錢買東西,我也買不好。她沒有時間出來,我要把最美的風景帶給她。”
次日凌晨,沒等我叫他,張老師已經悄悄起床了。
他說:“怕吵醒你,但還是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啊。”
“一道去吧,天這麼黑。我陪你去。”我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薄衫,匆忙洗了一把臉。因為我也需要這樣的風景。
海風很涼,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光陰。街上打不到車。我們路不熟,沒有可詢問的人,只能一路向海的方向跑。
到了海邊,抬腕一看才四點零六分。沙灘上只有一位垂釣翁靜靜地立在涼風裡等待魚兒上鉤。
“大伯,請問什麼時候日出啊?”張老師問。
“不曉得的啦,大約是五點四十吧。”
海風很冷,我們沿著海邊跑步取暖。張老師隔一小會兒就跑上突兀的海礁,伸長脖子向東方看。可惜連魚肚白也沒有。
等到五點,也沒有日出的動靜,三三兩兩試圖來海邊看日出的人又三三兩兩地回去了。
垂釣翁大聲地勸我們回去:“你們明天再來吧,今天是個陰天啊。太陽被烏雲遮住了,看不見了。”
張老師又爬上最高的礁石,踮起腳使勁望東南。
一直等到五點三十,還是沒有太陽的蹤影。老人又說,明天再來看吧。
可惜明天我們已經回到內陸丘陵地帶,哪裡還能看到海上的日出?
五點五十八分,東南方忽然一片紅,太陽紅汽球似的一躍而起。我們慌忙端起相機,不停地按動快門,留下一脈青山積翠,一汪碧水含青。更留下一抹丹霞玫瑰紅。
張老師孩子一樣興奮,拍完照片,又赤腳跳入海水,用飲料瓶灌裝海水。復又上岸,用另一隻瓶子裝滿黃沙。他精心策劃,居然一直揣著兩個塑料瓶。返回故鄉,漫長的旅程,大巴要行駛十六個小時。
在車上,我聽到了身旁張老師輕輕的鼾聲。如果有夢,他一定是提前到家了。把北戴河的日出、海水,還有金色的柔沙展現在他愛人的面前。
從海南到海北。一塊特別的海雕石,一張普通的日出照,還有攏在透明寶瓶裡的靜水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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