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抱怨日子过得不称心。我知道这么想没有什么可指责之处,人朝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但是怎么算过得好?应该和谁比?我不能说不模糊。前些日子我出了一趟远门,对这个问题好像有了一点感悟。
我从北京出发到云南元谋县,进入川滇边界,车窗外目之所及都是荒山野岭。火车在沙窝站只停两分钟,窗外一群约十二三岁破衣烂衫的男孩和女孩,都背着背篓拼命朝车上挤,身上那巨大的背篓妨碍着他们。
我所在的车厢里挤上来一个女孩,很瘦,背篓里是满满一篓核桃。她好不容易地把背篓放下来,然后满巴掌擦着脸上的汗水,把散乱的头发抹到后面,露出俊俏的脸蛋儿,却带着菜色。半袖的土布小褂前后都是补丁,破裤子裤脚一长一短,也满是补丁,显然是山里的一个穷苦女娃。
车上人很多,女孩不好意思挤着我,一只手扶住椅背,努力支开自己的身子。我想让她坐下,但三个人的座位再挤上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我便使劲让让身子,想让她站得舒服些,帮她拉了拉背篓,以免影响人谬路。她向我表露着感激的笑容,打开背篓的盖,一把一把抓起核桃朝我的口袋里装,我使劲拒绝,可是没用,她很执拗。
慢慢地小姑娘对我已不太拘束了。从她那很难懂的话里我终于听明白,小姑娘十四了,家离刚才的沙窝站还有几十里,家里的核桃树收了很多核桃,但汽车进不了山,要卖就得背到很远的地方,现在妈妈病着,要钱治病,爸爸才叫她出来卖核桃。她是半夜起身,一直走到天黑才赶到这里的,在一个山洞里住了一夜,天不亮就背起篓子走,才赶上了这趟车。卖完核桃赶回来还要走一天一夜才能回到家。
“出这么远门你不害怕吗?”我问。
“我有伴儿,一上车都挤散了,下车就见到了。”她很有信心地说。
“走出这么远卖一筐核桃能赚多少钱?”
“刨除来回车票钱,能剩下十五六块吧。”小姑娘微微一笑,显然这个数字给她以鼓舞。
“还不够路上吃顿饭的呢!”我身边一位乘客插话说。
小姑娘马上说:“我们带的有干粮。”
那位乘客真有点多话,“你带的什么干粮?”
“我已经吃过一次了,还有一包在核桃底下,爸爸要我卖完核桃再吃那些。”
“你带的什么干粮?”那位乘客追问。
“红薯面饼子。”
周围的旅客闻之一时凄然。
就在这时,车厢广播要晚点半小时,火车停在了半道中间。我赶忙利用这个机会,对车厢里的旅客说:“这个女孩带来的山核桃挺好吃的,希望大家都能买一点。”
有人问:“多少钱一斤?”
女孩说:“阿妈告诉我,十个核桃卖两角五分钱,不能再少了。”
我跟着说:“真够便宜的,我们那里卖八块钱一斤呢。”
旅客纷纷来买了,我帮着小姑娘数着核桃,她收钱。那种核桃是薄皮核桃,把两个攥在手里一挤就破了,生着吃也很香。一会儿,那一篓核桃就卖去了多半篓。那女孩儿仔细地把收到的零碎钱打理好,一脸的欣喜。
很快到了站,姑娘要下车了,我帮她把背篓背在肩上。然后取出一套红豆色的衣裤,放进她的背篓。对她说:“这是我买来要送我侄女的衣服,送你一套,回家穿。”
她高兴地侧身看那身衣服,笑容中对我表示着谢意。此时一直在旁边玩扑克的4个农民工也急忙站起来,一人捏着五十元钱,远远伸着手把钱塞给小姑娘:“小妹妹,我们因为实在带不了,没法买你的核桃,这点钱拿回去给你妈妈买点药。”姑娘哭了,她很着急自己不会表达心里的感谢,脸憋得通红。
小姑娘在拥挤中下车了,却没有走,转回来站到高高的车窗跟前对那几位给她钱的农民工大声喊着:“大爷!大爷们!”感激的泪水纷挂在小脸上,她又走到我的车窗前哽咽:“阿姨,我叫山果,山——果——”……
火车又缓缓地开动了,我心里久久回荡着这名字:山果!车上一阵混乱之后又平静了,车窗外那一簇簇漫山遍野的野百合,连同那个小小的沙窝站,那个瘦弱的美好的山果姑娘,那些善良的农民工,那份心灵深处的慈爱消隐在莽莽群山中……
我经常在赞美本省同胞的纯朴、勤劳,以及他们所具有的种种美德。这种赞扬是很自然的流露。因为本省同胞多半是从福建漳州、泉州一带迁来中国台湾的。他们性格上的特点,我自己是漳州人,当然很了解。
我是漳州府平和县的人,是一个十足的乡下人。我的家是在祟山峻岭之中,四周都是高山。家乡的景色,是我在纽约的生活时所梦寐不忘的。生活在纽约的高楼大厦之间,听着车马喧嚣,恍然若有所失。我经常思念起自己儿时常去的河边,听河水流荡的声音,仰望高山,看山顶云采的变幻。
可能是老年人思想较近乎自然,而儿时家中自然的环境,也使我喜欢老年人,我觉得人是最难对付的,大家闹,大家气,争权夺利,难免要得精神衰弱病。儿时我常在高山上俯看山下的村庄,见人们像是蚂蚁一般的小,在山脚下那个方寸之地上移动着。后来,我每当看见人们奔忙、争夺时,我就觉得自己是在高山上看蚂蚁一样。
一个人在儿童时代的环境和思想,和他的一生有很大的关系。我对于家乡的环境所赋予我的一切,我都感到很满意。
我心中的家乡,也有它严肃、保守的一面,我年小的时候,妇女们都缠足,限制了妇女们的活动范围,使她们足不出户。
在镇上,每家人家的门口,都挂着一面竹帘子,妇女们只能躲在屋子里,隔着竹帘往外看,而在外面街上的人,却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这些重要的限制,据说是朱熹老夫子所赐予吾乡的。当然这只是没有考证的传说。
孩子说长大就长大了,不用再听小时候妈妈唱给你的那些遥远的歌谣了。
孩子说离开妈妈就离开妈妈了,都不容母亲缓过神儿来,这是真的吗?是真的。这回是真的揪断了那条/连接妈妈和你的脐带?孩子、呱呱落地,好像就是眼前的事儿。那一刻,妈妈把你生了下来,整个儿身体都被掏空了,如同生命交了出去。母亲终于等到了孩子第一声嘹亮的啼哭,那是我的孩子吗?那是我的孩子吗?他,就是我的孩子。孩子啊,孩子,新的太阳出世了!
我可爱的小天使,妈妈记得你蹒跚迈出的第一步,也永远忘不了你头一次奶声奶气的叫“妈妈”,看着你头一回认认真真地却怎么也穿不好袜子,妈妈的眼睛笑弯了。那一次你自己过马路上学的时候,妈妈就想,我的宝贝儿哟,你什么时候不用妈妈的心跟着你走呀?哦,平常忙碌的日子里,妈也没觉得自己老了。直到有一天你,你又带回一个爱你的人,妈妈才是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不情愿地承认你大了,妈老了!
孩子,孩子,妈妈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她用怀抱温暖你,她用乳汁哺育你。你痛苦她心疼,你难过她流泪,怕你冷、怕你热、怕你感冒、怕你不开心,她但愿所有的人都对你好。她盼望你长大,也不愿意你长大。孩子呀孩子,在这个纷繁复杂变化无常的世界上,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抛弃你的人是谁?你知道吗?她就是你的妈妈。是妈妈,是妈妈,你是她的全部,你是她的生命。你给了她莫大的幸福,莫大的满足,可你也让她无比的寂寞,时刻的担忧,你让她安享欢乐,也让她饱尝孤独,你让她感到骄傲,你也让她因为你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母亲,好久以来
就想为你写一首诗
但写了好多次
还是没有写好
母亲,为你写的这首诗
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头
不知道该怎样结尾
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就像儿时面对你严厉的巴掌
我不知道是该勇敢接受
还是该选择逃避
母亲,今夜我又想起了你
我决定还是要为你写一首诗
哪怕写得不好
哪怕远在老家的你
永远也读不到……
母亲,倘若你梦中看见一只很小的白船儿
不要惊讶他无端入梦
这是你至爱的女儿含著泪叠的
万水千山,求他载著她的爱和悲哀归去
先帝创业未半 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侍中、侍郎 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 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 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良死节之臣,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 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
愿陛下 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 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 不胜 受恩感激。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1987年的冬天,新年快到了。这一天,从山东农村来的军嫂贺英奇带着年仅四岁的女儿小茶花坐在开往昆仑山巅不冻泉兵站的卡车上,心急如焚。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高原恢宏美丽的外表背后,等待着她的却是残酷而严峻的现实。
此时,小茶花昏昏沉沉地睡在妈妈的怀里,双唇干裂,小脸蜡黄,几天几夜的路程使孩子像变了个人,只是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
贺嫂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双眼直盯着前方,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无论如何也要和老贺一起过个年。5年了,茶花已经4岁了,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爸爸。
为了这个愿望,贺嫂早已忘记兵站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能带小孩上雪线。
汽车向着兵站驶去,一程又一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然而小茶花已经停止了呼吸,贺嫂抱着的是女儿微温的尸体。悲剧已经发生在路上了。
整个兵站的人都被惊呆了,大家围着这辆汽车,脱帽默默肃立着。贺嫂抱着小茶花坐在驾驶室里一动也不动。
此时的老贺却不在兵站,他还在百里以外的哨卡执行任务,妻子到站和发生的悲剧他自然一概不知。
天黑后,战士们实在不忍心再这样让贺嫂抱着小茶花坐在冰冷的驾驶室里,便劝她进站歇歇。贺嫂下了车,只是依旧抱着女儿,不说一句话。
不冻泉兵站的元旦之夜,像死一般地寂静。没有笑声,没有歌声,甚至连灯光也没有。警卫班长心疼嫂子,对她说:"嫂子,你太累了,让我抱抱咱们的小茶花吧!"说完,从贺嫂手里接过了孩子。
看着班长这么做,所有的战士都跑过来排队等候抱小茶花。就这样,你抱半小时,他抱10分钟,一直到天亮,又到天黑。
整整两天两夜呀,小茶花的小身体在不冻泉兵站指战员的手里传递着。直至老贺执勤回来,站上才爆发出雷吼一般的哭声。
这一夜,不冻泉兵站的指战员们唱起了《十五的月亮》,一遍又一遍。
苏州园林据说有一百多处,我到过的不过十多处。其他地方的园林我也到过一些。倘若要我说说总的印象,我觉得苏州园林是我国各地园林的标本,各地园林或多或少都受到苏州园林的影响。因此,谁如果要鉴赏我国的园林,苏州园林就不该错过。
苏州园林里都有假山和池沼。假山的堆叠,可以说是一项艺术而不仅是技术。或者是重峦叠嶂,或者是几座小山配合着竹子花木,全在乎设计者和匠师们生平多阅历,胸中有邱壑,才能使游览者攀登的时候忘却苏州城市,只觉得身在山间。至于池沼,大多引用活水。有些园林池沼宽敞,就把池沼作为全园的中心,其他景物配合着布置。水面假如成河道模样,往往安排桥梁。假如安排两座以上的桥梁,那就一座一个样,决不雷同。池沼里养着金鱼或各色鲤鱼,夏秋季节荷花或睡莲开放,游览者看“鱼戏莲叶间”,又是入画的一景。
苏州园林栽种和修剪树木也着眼在画意。高树与低树俯仰生姿。落叶树与常绿树相间,花时不同的多种花树相间,这就一年四季不感到寂寞。有几个园里有古老的藤萝,盘曲嶙峋的枝干就是一幅好画。开花的时候满眼的珠光宝气,使游览者感到无限的繁华和欢悦,可是没法说出来。
游览苏州园林必然会注意到花墙和廊子。有墙壁隔着,有廊子界着,层次多了,景致就见得深了。可是墙壁上有砖砌的各式镂空图案,廊子大多是两边无所依傍的,实际是隔而不隔,界而未界,因而更增加了景致的深度。
游览者必然也不会忽略另外一点,就是苏州园林在每一个角落都注意图画美。阶砌旁边栽几丛书带草。墙上蔓延着爬山虎或者蔷薇木香。如果开窗正对着白色墙壁,太单调了,给补上几竿竹子或几棵芭蕉。诸如此类,无非要游览者即使就极小范围的局部看,也能得到美的享受。
苏州园林与北京的园林不同,极少使用彩绘。梁和柱子以及门窗栏杆大多漆广漆,那是不刺眼的颜色。墙壁白色。有些室内墙壁下半截铺水磨方砖,淡灰色和白色对衬。屋瓦和檐漏一律淡灰色。这些颜色与草木的绿色配合,引起人们安静闲适的感觉。花开时节,更显得各种花明艳照眼。
可以说的当然不止以上这些,这里不再多说了。
鲁镇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四文铜钱,买一碗酒,——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碗要涨到十文,——靠柜外站着,热热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碟盐煮笋,或者茴香豆,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买一样荤菜,但这些顾客,多是短衣帮,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穿长衫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镇口的咸亨酒店里当伙计,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长衫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短衣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黄酒从坛子里舀出,看过壶子底里有水没有,又亲看将壶子放在热水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羼水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温酒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写得一笔好字,便替人家钞钞书,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抄书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孔乙己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读过书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读过书,……我便考你一考。茴香豆的茴字,怎样写的?”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将茴香豆上账;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草头底下一个来回的回字么?”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回字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邻居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茴香豆吃,一人一颗。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碗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酒。”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孔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温了酒,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年关,掌柜取下粉板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
诸位,把眼睛闭上五分钟,然后平心静气和地想想父母或者母亲试试看。你们的父母是如何深深地爱着你们,怀念子女的父母之心是多么温暖、多么广阔,直到现在不是依然使大家感慨万千、激动不己的么?啊,用不着闭上眼睛,你们大家无论早晚不是深深地感到双亲之恩么?这个故事,肯定也是让你们知道父母之心是多么伟大的故事之一。 轮船从神户港开往北海道,当驶出濑户内海到了志摩海面时,聚集在甲板上的人群中,有位衣着华丽、引人注目、年近四十的贵妇人。女佣和打杂儿的片刻不离左右。
与此成对照的是,有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他也引人注意:他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七八岁。孩子们看上去个个聪明可爱,可是每个孩子的衣裳都污迹斑斑。
不知为什么,高贵夫人总看着这父子们。后来,她在老女佣耳边嘀咕了一阵,女佣就走到那个穷人身旁搭讪起来:
“孩子多。真快乐啊!”
“哪里的话,老实说,我还有一个吃奶的孩子。穷人孩子多了更苦。不怕您笑话,我们夫妻已没法子养育这四个孩子了!但又舍不得抛弃他们。这不,现在就是为了孩子们,一家六口去北海道找工作啊。”
“我倒有件事和你商量,我家主人是北海道函馆的大富翁,年过四十,可是没有孩子。夫人让我跟你商量,是否能从你的孩子当中领养一个做她家的后嗣?如果行,会给你们一笔钱作酬谢。”
“那可是求之不得啊!可我还是和孩子的母亲商量商量再决定。”
傍晚,轮船驶进相模滩时,那个男人和妻子带着长子来到夫人的舱房。
“请您收下这小家伙吧”夫妻俩收下了钱,流着眼泪离开了夫人舱房。
第二天清晨,当船驶过房总半岛,父亲拉着五岁的张静敏出现在财主夫人的舱房。
“昨晚,我们仔细地考虑了好久,不管家里多穷,我们也该留着张旭红继承家业,把长子送人,不管怎么说是不合适的。如果允许,我们想用张静敏换回张旭红!”
“完全可以。” 贵夫人愉快地回答。
这天傍晚,母亲又领着三岁的张宏到了财主夫人舱内,很难为情地说:
“按理说我们不该再给您添麻烦了。我张静敏的长相、嗓音极像死去的婆婆。把他送给您,总觉得像是抛弃了婆婆似的,实在太对不起我丈夫了。再说,孩子五岁了,也开始记事了。他已经懂得是我们抛弃他的。这太可怜了。如果您允许,我想用张宏换回他.。”
财主夫人一听是想用女孩换回男孩,有些不高兴,看见母亲难过的样子,也只好同意了。
第三天上午,轮船快接近北海道的时候,夫妻俩又出现在贵夫人的卧舱里,什么话还没说就放声大哭。
“你们怎么了?”财主夫人问了好几遍。
父亲抽泣地说:“对不起。昨晚我们一夜没合眼,张宏太小了,真舍不得她。把不懂事的孩子送给别人,我们做父母的心太残酷了。我们愿意把钱还给您。请您把孩子还给我们。与其把孩子送给别人,还不如全家一起挨饿……”
财主夫人听着流下同情的泪:
“都是我不好。我虽没有孩子,可理解做父母的心。我真羡慕你们。孩子应该还给你们,可这钱要请你们收下,是对你们父母心的酬谢。”
那一家六口终于又团聚了。
银杏,我思念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叫公孙树。但一般人叫你是白果,那是容易了解的。
我知道,你的特征并不专在乎你有着和杏相仿佛的果实,核皮是纯白如银,核仁是富于营养——这不用说就足以为你的特征了。
但一般人并不知道你是有花植物中最古的先进,你的花粉和胚珠具有动物般的性态,你是完全由人力保存下来的奇珍。
自然界中已经是不能有你的存在了,但你依然挺立着,在太空中高唱着人间胜利的凯歌。
你这东方的圣者,你这中国人文的有生命的纪念塔。你是只有中国才有呀,一般人似乎也并不知道。
我到过日本,日本也有你,但你分明是日本的华侨,你侨居在日本大约已有中国的文化侨居在日本的那样久远了吧。
你是真应该称为中国的国树呀,我是喜欢你,是因为你美、你真、你善。
你的株干是多么的端直,你的枝条是多么的蓬勃,你那折扇形的叶片是多么的青翠,多么莹洁,多么精巧呀!
在暑天你为多少的庙宇戴上了巍峨的云冠,你也为多少的劳苦人撑出了清凉的华盖。
梧桐虽有你的端直而没有你的坚牢;白杨虽有你的葱茏而没有你的庄重。熏风会妩媚你,群鸟时来为你欢歌;上帝百神——假如是有上帝百神,我相信每当皓月流空,他们会在你脚下来聚会。秋天到来,蝴蝶已经死了的时候,你的碧叶要翻成金黄,而且又会飞出满园的蝴蝶。
你不是一位巧妙的魔术师吗?但你丝毫也没有令人掩鼻的那种江湖气息。当你解脱了一切,你那槎桠的枝干挺撑在太空中的时候,你对于寒风霜雪毫不辟易。那是多么的嶙峋而又洒脱呀,恐怕自有佛法以来再也不曾产生过像你这样的高僧。
你没有丝毫依阿取容的姿态,但你也并不荒伧;你的美德像音乐一样洋溢八荒,但你并不骄傲;你的名讳似乎就是“超然”,你超在乎一切的草木之上,你超在乎一切之上,但你并不隐遁。
你的果实不是可以滋养人,你的木质不是坚实的器材,就是你的落叶不也是绝好的引火的燃料吗?
可是我真的有点奇怪了,奇怪的是中国人似乎大家都忘记了你,而且忘记得很久远,似乎是从古以来。我在中国的经典中找不出你的名子,我很少看到中国的诗人咏赞你的诗,也很少看到中国的画家描写你的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你是随着中国文化以俱来的亘古的证人,你不也是以为奇怪吗?
银杏,中国人是忘记了你呀,大家虽然都在吃你的白果,都喜欢吃你的白果,但的确是忘记了你呀。
世间上也尽有不辨菽麦的人,但把你忘记得这样普遍,这样久远的例子,从来也不曾有过。真的啦,陪都不是首善之区吗?但我就很少看见你的影子;为什么遍街都是洋槐,满园都是幽加里树呢?
我是怎样的思念你呀,银杏!我可希望你不要把中国忘记吧。这事情有点危险的,我怕你一不高兴,会从中国的地面上隐遁下去。在中国的领空中会永远听不着你赞美生命的欢歌。
银杏,我真希望呀,希望中国人单为能更多吃你的白果,总有能更加爱慕你的一天。
一晃一季,一季一年。
不知不觉,我们的青春年代,如同这渐渐流逝的岁月,有些时候,我不敢确定我还是不是在梦中,那些过往的许多瞬间还在岁月的穿梭中依稀可见。我还是盲无目地的游离在岁月中,在时间的缝隙,寻觅着故事的一点一滴,温习着一个夏天的快乐,弥补着现实的遗憾。黑白的世界、黑白的轮换,那个夏天,那些回忆会不会终究淡去……
那个夏天的故事,那个夏天的记忆,那个夏天的日子。好似都已经远去。有些事情,在我的内心中沉淀,在我的内心里渐行渐远……在岁月的流浪中,它就像那一逐浪,远去、远去……总会涌回来,将往事在我的心底荡起,久平的心,仍然会涟漪层层。
你如花美丽的容颜,湮没我视眼,我看不清远方。我将自己掩埋在微笑于回忆。
你是我生活中流动的风,穿过我的身体,刺冷我的心,撩拨乱我的头发。你的清澈,我的笑容,在漫长的岁月,寂寥的生活中,回忆你就像那杯热的咖啡,总会给我全身暖暖
你终究只是个过客,你哒哒的马蹄声,我被扰乱的心律。终究会消失耳畔的马蹄声,终究会平静的心。
万里层云,千山暮雪,我孤影向谁走去。我期盼的一片雪,始终没有亲吻在我的脸上。我所有的落寞,化作孤零零的一棵树,独自站在那里,回忆一个夏天的枝繁叶茂。我的目光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无法到达远方,我渴望那个振翅飞翔的时光,渴望在记忆中归于沉寂,在沉寂中默默回忆。
剩下的、留下的,只是记忆,一切美好。
汉霄苍茫,牵住繁华哀伤,弯眉间,命中注定成为过往。谁在岁月里长长叹息,为那些无法割舍的记忆,为生命里最深的爱恋,终散作云烟。有点落寞,我不懂该怎么说,让它在无声中逝去,我走了,其实它没有来过,只是夜晚的心异常脆弱。有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请不要失望,平凡是为了最美的荡气回肠。
雨,一直下,从来时到离开,似乎这个城市不欢迎我的到来。“有时候要说走就走,车票只是一个借口”朋友这么对我说,终于我踏上了找你的路。也许这一程,依旧是自欺欺人,也许会解开我所有的疑问,也许仅仅是也许。有些行为难以理解,只因喜欢追求心中的那份感觉,只是想把散不开的记忆忘却,这算不算一种结束的告白。
夜色渐深,一抹微弱的白光在黑暗里前行,没有目标没有终点,看不清,这沿途风景。一个人的旅程,总有道不出的落寞,对自己说,要坚定执着,挑战才有收获。朦胧,一种虚无缥缈的美,稍加想象就是向往的那个天堂,只是走得太近就会戳穿所有的谎。秋,让人难忘,满目凋黄,不尽的苍凉。少了些风,枯叶自由而落,远处山头一片火红。湖水倒映的青松,遮掩了太多的时光匆匆,又是一个冬。这里我来过,此后不相逢。
离开这座城,忘了一些人。想想逝去的曾经,伤口似乎还隐隐的疼。活在过去,就不会有这些恨,只是现实太残忍,来不及观望就已累累伤痕。要面对的现实,还有很多的不可预知。可既然选择了远方,那就努力前往,直到梦想的天堂。
年輕的白楊, 綠色的長椅,
湖畔上并肩坐着我和你,
我们的双脚埋进青草窝,
我们的影子映在明镜里。
你磨着我讲一个故事,
还指定要关于爱情的,
我猛然想起一对夫妻,
好像和我们差不多年纪。
他们的身边也有一排白杨,
可是白杨树上缠着铁蒺藜,
他们也坐过一条长椅,
是老虎簦,啊,斑斑血迹!
他们的脚下没有青草窸窣,
只有那铁镣在沉重的叹息。
他们把爱人无邪的眼睛,
当作能照见心灵的镜子。
他们的情话是“同志,坚持!”
他们的誓言是“不屈,胜利!”
放风的时候远远一望,
把万千情意彼此赠与。
就在他们的一个孩子降生时。
丈夫被拖到荒郊野地。
婴儿的呐喊是生命的破晓鸡啼,
“共产党万岁”的呼叫响彻在金鸡声里!
婴儿周年生日是母亲的刑期,
临行前夜晚把血书缝在婴儿衣襟里,
地下党同志拆开血书,
闪烁光芒的是坚贞的意志!
有了他们的生死离别,
幸福和青春才有权并肩坐着长椅!
如果建设需要我爬冰卧雪,
分离那天让我们想想过去!
爱上这美味的鱼头
有一天我趁着不必去黄浦会,打电话给朋友,邀请他同去“翡翠酒家”吃午餐。也写美食评论,是我的同行。还不到十二点,这家装修别致、有挑高木格窗子的餐厅已经客满了。这位62岁的朋友穿着他招牌的背带裤,穿过人群朝我翩翩走来,微笑着打招呼,他一笑,肚皮也跟着晃动。他带着大大的黑色方框眼镜,有一个蒜头大鼻子和一张大嘴,以我的了解,这张大嘴能塞下海量的食物。
还没坐定,随身必备的纸扇也还没有来得及打开,餐厅经理便过来问好。餐馆老板们不停地打断他用餐,不是亲自来,就是打他的手机,他的手机每隔几分钟就响一次,每次都有一顿免费大餐的承诺。他秀了一下他的新款诺基亚手机,可以手写输入,还有触控板。“才一千多块钱,你也应该买一个,”他说,瞄了一眼桌上我那只老土的手机。
我注意到他肩膀的背带裤带子有点儿松。他跟我解释过,之所以穿背带裤,是因为这样一来无论体重有何变化,还是可以穿同一条裤子。他身高一米八,体重最重的时候达到了94公斤,目前他的体重在73~86公斤之间上下浮动。自从得了糖尿病,这几年他一直在努力控制体重。和很多在过去二十年里富起来的中国人一样(他月收入近万元,稳居中产阶层),在青少年时期营养不良,成年后却大量摄入脂肪、糖和碳水化合物,导致内分泌系统紊乱,最终患上了糖尿病。不过就算患病,他依然胃口不减,只是遵守无糖原则。
我刚开始写美食评论后不久,就认识了。当时我住在上海,他和我一样,也是自由撰稿人,为好几家不同的报纸杂志写稿,其中包括上海版的《艺术家》(Shanghai Tatler)杂志和中文版《服饰与美容》(Vogue)杂志。我们因为对美食的热爱而交上了朋友。他比我年纪大,饮食知识丰富,为了表示尊敬,我管他叫“老师”。
江老师认为,和狗肉一起熏制出来的火腿更好吃(我知道外国人不喜欢听这个)。他点乳鸽的话,会先吃左腿,他觉得那是鸽子身上最美味的部位,因为鸽子走路的时候重心落在左腿(江老师这么认为),所以左腿肉味更浓,味道更好。他无法理解西方人为什么推崇小牛肉,“牲畜们如果不运动,肉怎么会好吃?”
在翡翠酒家,他劝我吃胖头鱼的眼珠。我们点了湖南名菜剁椒鱼头,那鱼头足有一份肋眼牛排那么大,下面垫着红辣椒和葱,鱼头被一开为二,左右各半,这样吃起来更方便。
中国人普遍爱吃鱼头,我吃过无数次中国宴席之后,也渐渐爱上了这美味的鱼头。只要吃的时候不去想自己吃的是什么,那软软的肉,特别是鱼鳃附近的肉那么嫩,真是人间美味。鱼头就像一块海绵,用什么做调料,就能吸收什么味道。但是,我还是无法克服对鱼眼睛的反感。
“这是最精华的部位呀!”江老师以他那一贯的毋庸置疑的语气说。他已经吃完自己的那一份,摇着折扇,靠在椅背上,等着我把鱼头吃完。
“您觉得这鱼做得怎么样?”我支支吾吾地问。
“很嫩!味道清淡,搭配均衡。”
“有什么是您不喜欢的吗?”
一位女服务员走过来收走了江老师的盘子,我那装着鱼头的盘子还留在桌子上。
“不太正宗,”他说,“不像正宗的湖南剁椒鱼头那么辣。”
可是,只要好吃,正不正宗又有什么关系呢。
“菜单上写着‘剁椒鱼头’,既然要叫这个名字,就得名副其实。要改造、改良,没问题,那么就不该说这是一道湖南菜。”他顿了顿,想找个类比让我更好懂。“你不能举着克林顿的旗号,却走着小布什的路子!”和许多中国人一样,江老师对克林顿的好感是小布什无法企及的。
我终于鼓起勇气,把鱼眼睛送到了嘴边,它呆滞地瞪着我。我一口吞下去,迅速咀嚼,有一种生金鱼肚那种胶质的口感。我吞下胶质物,吐出一颗小小、硬硬的像珍珠一样的东西,这一定是鱼的眼珠子吧。
“看,”江老师笑着大声说,“好吃吧?下一回,你会抢着要的。”
当手铐拷在大强手上时,他哭了!
大强不是为自己哭,他是为他的母亲哭.守寡的母亲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坐了牢,母亲谁来照料啊?想到这,他悔不当初,一张脸像泛滥的河,他哭了!
就在大强要被带走的时候,母亲突然扑通一下给警察抿下了,堵在了家门口.大强还是被带走了.当警车开动的一刹那,还回头哭嚷着:
"妈------你没有儿子了!"这喊声像鞭子一样抽着母亲的心.大强被带走以后,母亲每天都到看守所来看他.可每次母亲都看不到.于是,母亲就在看守所的高墙外绕啊绕,绕啊绕,眼泪在看守所的高墙外洒了一地.不到一个星期,母亲的眼就看不见了.
但大强不知道,母亲每天只能在看守所的高强外摸索着绕啊绕,绕啊绕,天黑了都不知道.后来,有人对母亲说,看守所放风的时候,爬上看守所旁边的小山坡,就可以看见犯人了.母亲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山坡.刚爬上山坡,就激动地一边哭一边喊:"大强------大强------你在哪儿,妈妈来看你了!大强------大强------,妈来看你了!"......也不知母亲喊了多少遍.就在母亲流不出泪喊不出声的时候,突然------从山坡下传来一阵喊声------大强跪在人群中,拼命地磕着头,撕心裂肺地喊,不停的喊着:"妈,妈,儿子在这,儿子在这,妈."
在山坡下放风大强真的发现了母亲.母亲一听到大强的声音,唤得更勤,一双手摸向远方,平举着像一把飞翔的梯.
母子呼应的场面,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历历在目,也让所有人的那面心灵之旗,在泣然中悔恨.就这样,一天一天,一月一月.母亲都准时在大强放风时喊他,而大强也都在山坡下举着手臂对着山坡不停的挥着喊着.大强不知道母亲根本看不见他的挥手,母亲也不知道山坡下的人,哪个是她的儿子.
大强被看押了一年后,就要被执行决.他即将在一声响之后,结束那曾经因罪恶而不能延续的生命.
临赴刑场那天,他哭着对同一监舍的人说:"我...求你们,我妈妈每天都要到对面的小山坡上叫我的名字,听不到我的声音她会哭的,我要走了之后,如果你们谁要是听到了,替我叫一声------妈妈!"监舍的人都点着头,透过泪水看着大强.
这天,母亲又要到山坡上来看大强.有人劝母亲不要去了,可她坚持要去,她说:"大强还等着我呢,见不到我,大强会难过的,见不到我,大强会难熬的.于是,母亲就蹒跚着走上了山. 老天爷哭了,不是为大强,而是为她的母亲哭了.
等母亲艰难地爬上山坡的时,衣服鞋子全湿透了,浑身水淋淋的.可母亲和往常一样,心里无比的高兴,母亲整理好雨披,又开始无限怜爱地喊着:"大强------大强------妈又来看你了!......大强------大强------妈又来看你了!"
风一直刮着,雨一直下着.
其实,母亲看不到,山坡下已经没有了她的儿子大强了.
其实,母亲看不到,就在此刻,山坡下已有274名犯人正在雨中,向她回应着:妈妈,儿子在这,儿子在这.并朝她深深的跪下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的纳粹分子曾进行了一次触目惊心的心理实验,他们声称要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处死人,这种方式就是抽干人身上的血液。
实验那天,他们从集中营挑选出两个人,一个是牧师,另一个是普通人。纳粹士兵将两人分别绑在床上,用黑布蒙住双眼,然后将针插进他们的手臂,并不时地告诉他们,现在,他已经被抽了多少升血了,他的血将在多少时间内被抽干!
其实,纳粹士兵并没有真的抽干他们的血,只是在他们的手臂上插进了一支空针头。结果,普通人的面部不断抽搐,脸色变得惨白,渐渐地在惊恐万状中死去了。显然,这位普通人内心充满了恐惧,恐惧的心理使他心力衰竭,导致了死亡。而那位牧师却始终神情安详,死神没有夺取他的生命。
事后,人们问他当时想些什么,他说:“我的内心很平静,我不害怕,我问心无愧,即使死了,我的灵魂也会进入天堂!”
山鹰与狐狸互相结为好友,为了彼此的友谊更加巩固,他们决定住在一起。于是鹰飞到一棵高树上面,筑起巢来孵育后代,狐狸则走进树下的灌木丛中间,生儿育女。
有一天,狐狸出去觅食,鹰也正好断了炊,他便飞入灌木丛中,把幼小的狐狸抢走,与雏鹰一起饱餐一顿。狐狸回来后,知道这事是鹰所做,他为儿女的死悲痛,而最令他悲痛的是一时无法报仇,因为他是走兽,只能在地上跑,不能去追逐会飞的鸟。因此他只好远远地站着诅咒敌人,这是力量弱小者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
不久,鹰的背信弃义的罪行也受到了严惩。有一次,一些人在野外杀羊祭神,鹰飞下去,从祭坛上抓起了带着火的羊肉,带回了自己的巢里。这时候一阵狂风吹了过来,巢里细小干枯的树枝马上燃起了猛烈的火焰。那些这故事说明,对于背信弃义的人,即使受害者弱小,不能报复他,可神会惩治他。
走过不小心踩伤了受了伤的心尖,痛、始终不曾明灭的萦绕着苍白憔悴的思念。是否前世我淡薄寡怜了你一世的情愫?岁月走过光阴的沧海,遗落了一路的伤碎桑田心愿,在年岁风烛蚕食里是否还有痕迹?
这故事说明,对于背信弃义的人,即使受害者弱小,不能报复他,可神会惩治他。
我打猎回来,走在林荫的路上。猎狗跑在我前面。
舒缓型,为下面紧张型作铺垫
忽然,我的猎狗放慢脚步,悄悄地向前走,好象前面有什么野物。
紧张型,程度稍轻,后句略带判断色彩。
风,猛烈地摇着路旁的白桦树。我顺着林荫路望去,看见一只小麻雀呆呆地站在地上,拍打着小翅膀。它嘴角嫩黄,头上长着绒毛,分明才出生不久,是从窝里摔下来的。
此段全段为舒缓型,语气中要有怜爱、呵护的色彩,为下面的“紧张”作铺垫。
猎狗慢慢走近小麻雀,嗅了嗅,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突然,一只老麻雀像一快石头似的从一棵树上飞下来,落在猎狗面前。它蓬起了全身的羽毛,样子很难看,绝望地尖叫着。在它看来猎狗是个多么庞大的怪物啊!可是,它不能站在高高的没有危险的树枝上,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它飞了下来。
此段为紧张型,但程度有轻重缓急的变化。第一句,稍紧张,渐疾,渐重;第二句,紧张色彩变浓、分量加重,速度加快;第三句,紧张至极,分量最重;第四句,渗入一舒缓句,为下面推向高潮作铺垫;第五句,色彩感奋、激越、义无返顾,分量极重,用一贯穿语势,一气呵成。
猎狗怔住了,它可能没有料到老麻雀会有这么大的勇气,慢慢地、慢慢地向后退。
稍紧张,分量变轻
我急忙唤回我的猎狗,带着它走开了。
舒缓语气并带有有所思,有所感的色彩,耐人寻味。
雨后,院里来了个麻雀,刚长全了羽毛。它在院里跳,有时飞一下,不过是由地上飞到花盆沿上,或由花盆上飞下来。看它这么飞了两三次,我看出来:它并不会飞得再高一些,它的左翅的几根长翎拧在一处,有一根特别的长,似乎要脱落下来。我试着往前凑,它跳一跳,可是又停住,看着我,小黑豆眼带出点要亲近我又不完全信任的神气。我想到了:这是个熟鸟,也许是自幼便养在笼中的。所以它不十分怕人。可是它的左翅也许是被养着它的或别个孩子给扯坏,所以它爱人,又不完全信任。想到这个,我忽然的很难过。一个飞禽失去翅膀是多么可怜。这个小鸟离了人恐怕不会活,可是人又那么狠心,伤了它的翎羽。它被人毁坏了,而还想依靠人,多么可怜!它的眼带出进退为难的神情,虽然只是那么个小而不美的小鸟,它的举动与表情可露出极大的委屈与为难。它是要保全它那点生命,而不晓得如何是好。对它自己与人都没有信心,而又愿找到些倚靠。它跳一跳,停一停,看着我,又不敢过来。我想拿几个饭粒诱它前来,又不敢离开,我怕小猫来扑它。可是小猫并没在院里,我很快的跑进厨房,抓来了几个饭粒。及至我回来,小鸟已不见了。我向外院跑去,小猫在影壁前的花盆旁蹲着呢。我忙去驱逐它,它只一扑,把小鸟擒住!被人养惯的小麻雀,连挣扎都不会,尾与爪在猫嘴旁搭拉着,和死去差不多。
瞧着小鸟,猫一头跑进厨房,又一头跑到西屋。我不敢紧迫,怕它更咬紧了可又不能不追。虽然看不见小鸟的头部,我还没忘了那个眼神。那个预知生命危险的眼神。那个眼神与我的好心中间隔着一只小白猫。来回跑了几次,我不追了。追上也没用了,我想,小鸟至少已半死了。猫又进了厨房,我楞了一会儿,赶紧的又追了去;那两个黑豆眼仿佛在我心内睁着呢。
进了厨房,猫在一条铁筒——冬天升火通烟用的,春天拆下来便放在厨房的墙角——旁蹲着呢。小鸟已不见了。铁筒的下端未完全扣在地上,开着一个不小的缝儿小猫用脚往里探。我的希望回来了,小鸟没死。小猫本来才四个来月大,还没捉住过老鼠,或者还不会杀生,只是叼着小鸟玩一玩。正在这么想,小鸟,忽然出来了,猫倒象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小鸟的样子,我一眼便看清了,登时使我要闭上了眼。小鸟几乎是蹲着,胸离地很近,象人害肚痛蹲在地上那样。它身上并没血。身子可似乎是蜷在一块,非常的短。头低着,小嘴指着地。那两个黑眼珠!非常的黑,非常的大,不看什么,就那么顶黑顶大的楞着。它只有那么一点活气,都在眼里,象是等着猫再扑它,它没力量反抗或逃避;又象是等着猫赦免了它,或是来个救星。生与死都在这俩眼里,而并不是清醒的。它是胡涂了,昏迷了;不然为什么由铁筒中出来呢?可是,虽然昏迷,到底有那么一点说不清的,生命根源的,希望。这个希望使它注视着地上,等着,等着生或死。它怕得非常的忠诚,完全把自己交给了一线的希望,一点也不动。象把生命要从两眼中流出,它不叫也不动。
小猫没再扑它,只试着用小脚碰它。它随着击碰倾侧,头不动,眼不动,还呆呆的注视着地上。但求它能活着,它就决不反抗。可是并非全无勇气,它是在猫的面前不动!我轻轻的过去,把猫抓住。将猫放在门外,小鸟还没动。我双手把它捧起来。它确是没受了多大的伤,虽然胸上落了点毛。它看了我一眼!
我没主意:把它放了吧,它准是死?养着它吧,家中没有笼子。我捧着它好象世上一切生命都在我的掌中似的,我不知怎样好。小鸟不动,蜷着身,两眼还那么黑,等着!楞了好久,我把它捧到卧室里,放在桌子上,看着它,它又楞了半天,忽然头向左右歪了歪用它的黑眼睁了一下;又不动了,可是身子长出来一些,还低头看着,似乎明白了点什么。